话说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繁芜眯眼，在心底悄无声息的笑了。
回府之后齐威第一件事就是找齐心，不由分说一脚踹开大门。
看见被繁芜熏晕的齐心时，齐威顿时大怒，踢翻凳子看牢齐心，目光中盛满悲哀失落。
“我说过不要碰她。”他低声，怒火却在四处流窜：“你是不是如今不再听我的话，我如果要你杀了这个女人，你也不会听！”
繁芜在桌子上坐着，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
齐心无辜睁圆了眼：“可是我的确没有碰她，我……”
“够了！”齐威挥手目光如炙：“她今早喝了整整一瓶春药，你若没碰她，她会舒舒服服躺在这里里？你的谎话我不想再听，我只要你杀了她，你也只要干干脆脆回答我，愿还是不愿。”
其实所谓的春药，繁芜一早就换成了冷开水，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齐心闻言沉默，在原地踟躇了良久，最终还是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刀来，刃光雪亮对准了繁芜。
繁芜团了身子节节后退，可最终还是被他一把拉着袖子，将刀笔直送入了胸膛。
鲜血如花开般渗了开来，那把刀透胸穿背而过，看来繁芜是必死无疑。
这结果倒是出乎齐威意料，他在原地怔怔，觉得满腔怒火突然没了去向，一时间有些眩晕，连忙摸到桌边坐下。
“那么我们再来谈谈先前的事。”过一会齐威拿手指敲头：“你为什么把那块墨玉送人，又为什么对我阳奉阴违，偏要和这个女人上床，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齐心怔忡，这下更是不知所谓，不过想想还是上前，倒了杯茶递到齐威手间。
桌上那壶茶名叫冷香，一向是专为齐威预备的，齐威将茶端在手间，冷哼了声：“这茶不会有毒吧。”
接着手腕下翻将茶泼了满地。本来只是句无心的玩笑，可那杯冷香落地，居然‘呲’一声冒出烟来，接着夸张的涌起了白沫。
父子二人于是无话了，齐心是无处辩解，而齐威则是心寒如铁。
满室于是只余沉默，可怕的沉默，撕裂一切割断一切的沉默。
最终还是齐威开了口，刹那间苍老十岁的声音满室回荡：“这么说你是真的要背叛我，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是为了你自己。”
“那么你可记得你发过的誓，记得背叛我的下场！”接下来的这句则是气贯云霄，将齐心那个“不”字生生淹没。
“牵我的踏雪来！”最终齐心听到了这句审判，一时间只觉天地合拢向他压来。踏雪，便是齐威当年的坐骑，惹事后居然不曾被杀死。齐威说过，这匹马让他不能人道，可齐心如果背叛他，结局则会比他更凄惨百倍。
马儿很快被牵来，齐威上前拴住房门，抬手喂了它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这情形齐心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年他私放一个侍女离开，后来那侍女活活被这马给活生生的踩死，血肉模糊。
齐心那一瞬间就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如被梦魇催引，齐心的手搭上了腰间，摸上刀鞘之内第二把刀柄。
昨晚一切历历在目，他被那枚长剑穿心而过，可昏厥片刻之后居然醒来，能走能动完全无恙。
那剑客说他本来是个杀手，也体会过被逼杀人的无奈，方才刺他那一下离心房半寸，看着凶险无比，可其实却是个空穴，最多让人昏厥半刻。
他问他要不要学，他当然是不能拒绝，于是一夜苦练之后那人还送了他一把佩刀。
“这把是双刀合鞘，刀锋极薄，刺入空穴后更加无碍。”
留下这句话后那人就扬洒而去。
如今这把佩刀还在他腰间，双刀已用其一，还剩下一把。
可以后呢，这一难以后呢，就算误会澄清，齐威仍会对他心存猜忌，他还是会不得善终。
“不如去死，一起去死。”这念头最终轰鸣而来，裹挟了旧日所有委屈不平，顷刻间已是不可抵挡。
他听见踏雪嘶鸣，知道它已经抬起前脚，知道已经是时候痛下决心。
刀于是被拔了出来，他记得齐威和自己同高，于是反手一记将它送入了齐威胸膛。
刀没胸半寸，其实并不致命，齐威震怒，反掌劈上他后背，将他脊骨生生劈断。
齐心应声倒地，血沫从口鼻渗了出来，枯蝶似的睫毛轻轻扇动，神情是一派安详。
那一刻齐威失了魂，掩住伤口听踏雪受惊狂啸，这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失魂的刹那他先伸手，一掌击毙了踏雪，接着定定完下腰去，想探齐心鼻息，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的繁芜已经起身。
刚刚那个被杀死的繁芜居然起身，手里握着那把薄刀，正眯了眼步步向他靠近。
可是如今他的注意力都在齐心身上，哪里还有这个时间来看着身后的繁芜。
齐威于是死了，被割断颈脖一刀致命，繁芜身上随身带着的彼岸簪，就像是吸收到了人血的味道一样，瞬间飞出来落到他身上开始吸收灵气。
繁芜就看着彼岸簪慢慢将他吸成了一具枯尸，慢慢变得越发的红艳。
地上齐心却还不曾死，正动也不能动看着这一切，看到最后居然有了笑意。
繁芜于是上前看住他：“可怜你叫齐心，还信誓旦旦一定不会背叛你养父，到头来他还不是因你而死。”
齐心眨了眨眼，那个笑意更大了：“其实这样也好，他本不该这样活着。龙虎将军齐威，本该磊落光明。”
“谢谢你让我想明白这个道理。”他抬起睫毛幽幽看住繁芜：“我现下就陪他去死。姑娘心计深沉手段毒辣，但愿能有痴人和你真的齐心。”
这最后一句他是带笑说的，可却是句再刻毒不过的怨咒，繁芜被击中痛处，急怒之下挥手，一刀割断了他咽喉。
鲜血漫地而开，彼岸簪开出伸出长蕊，任务最终成功了。
可繁芜却不能快活。
齐心，在枍娑城这种地方，可会真有痴人和她齐心。答案不得而知。
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没办法活成以前的她了，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