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些眩晕，他感觉到伤口麻酥。
这孩子的剑上竟然淬了毒。
那厢四周有人的声音益发刺耳起来：“不需要车轮也不要围攻，熊某前来领教。”
长剑开始变得沉重，他勉力抬手，听见身后弓箭手屏息，弓已拉到最满。
如果他输，到时候定是万箭齐发，朝廷的人，自然是不会和人讲什么江湖信义。
事情似乎已经无可收拾。芳华苦笑，眼似乎看见血色，朝向人群，终于瞧见了那双凌厉的媚眼。
那是繁芜，身旁还带着一个同样美艳的女子，和芳华初见的时候不同，这时的她已经没有迷茫，只有犀利冷静。
只是那么一闪，她人已经隐没，没在了嘈杂人群。
“熊某前来讨教。”熊教主霹雳般的嗓门还在耳边轰鸣，炸得人头皮发麻。
芳华阖目，勉力维持清明，剑却仍是稳固，不偏不移指着黄梦面门。
毒是慢毒，似乎留了情面，没想立刻要他的命。
樊宣老早说过的话开始在他耳侧盘旋：“黄梦，少年时练过横练，脉门在气海穴，只需施力三分，必横尸当场。”
气海穴，这是黄梦的死门，他清楚得很，可是从来没有一试。
就算当日芸芸危难，他也没有一试。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认命。“方某受教。”在满弓紧弦的声响之中他立定，抬手，灰衣猎猎，已经无处回头。
黄梦一声断喝，剑便似流星，立刻就封住了他上中下三路。
芳华低头，避过其中一颗，剑笔直，穿越缝隙迎向他气海穴。
另外一把剑生风，敲上他大腿，闷声作响，几乎将他腿骨敲断。
可是剑尖也撞上了黄梦的气海穴，施力三分，足以毙命。
黄梦双目圆睁，一时不敢相信，借势退后，一步步退到了众人跟前。
而且头顶才遭重创，还有些迷蒙，只当他们拼比内力，四周的人见状连忙一把扶住了他。两只手于是紧握，他感觉到那人那一握的重量。
因为他今天站直，终于象个男人，所以这一握已经有了托付和寄望。
不论平时如何霸道严苛，做爹的，总不过就是对儿子有所期许。
“我败了，如果你还是个人，就饶过我家人，饶过我满门。”
最终黄梦发话，身躯笔直，重重呼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一世英雄，他也是人，到这时终于气短。
芳华不语，收剑，很是勉强站在原处。
繁芜隐在人群，就在这最适合的时机站立不稳，人前栽，双手一推。推力往前传递，到最后一个弟子被推出人群，猛然间站到了芳华跟前。
这弟子茫然，环顾四周，最后决定干脆昂然，将手一举：“就算师傅败了，我们也不屈服，是男人就该站着死！”
“是男人就该站着死。”一直沉默的黄梦跟了句，不是口号，而是可怕的宁静。
群情一时奋勇，方歌侧耳，听到身后乌马扬蹄，马上骑士铠甲簌簌而响。
身体是如此软弱，他只看见自己持剑踉跄而来，那双撞鹿般的眼睛就在自己跟前。
长剑在最后关头被他扬起，弧线美丽，划过自己颈项，一剑就斩下了他头颅。
鲜血冲天，一时淋湿了众人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