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里笑蓬莱买卖的,绝不会只是莺声燕语,而是消息,独门而且有用的消息。
这些鸾玦已经跟苏叶说过多遍,可是苏叶根本没听进去,只懂得趴在琴边问:“你这曲子谁教你的。听着天真,应该是小时候学的。”
能听出曲里的天真,这位琴痴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
鸾玦忍不住莞尔:“没错,是我小时候学的,教我的人是一个姑娘,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的姑娘。”
“姑娘??”苏叶闻言蹙起了眉头,说话毫不知道分寸:“我看你琴弹得这么好,还以为你出身很高贵,结果你还是会为情所困呀。不过能够入你法眼的,想必那你心里的那个姑娘岂不是很厉害?她是谁,弹什么琴,弹得好不好?”
“那位姑娘是位小姐。我是她的搭档。她曲子弹得不错,可琴一般,你不会感兴趣。”
鸾玦淡淡。那些血雨腥风前尘旧事,如今说起想起,却也只是淡淡。
繁芜,黎城楠的后代,有女无子,当日只得一位明珠般的小姐。
而他原先只是去玉清宫学艺,如果不是那天无意间遇见,无意间救下了快要饿死的自己,怕是这辈子都与繁芜无缘了。
事到如今,他仍清楚那天。
秋风瑟瑟的街头,繁芜的鹿皮鞋染尘,在快要饿晕的他眼前停住,扶他起来,替他擦干净脸面。是这双手领他进入天界,然后母亲还给了他个名字,叫做鸾玦。
从今以后他成了繁芜的随从,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负责照料她的马匹,外出时替她牵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繁芜一直对他忽冷忽热,不论怎样他都忍着,就算一起习武,自己武艺已经偷偷超过了繁芜,他也一定比输,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总记得,是因为繁芜,自己才会被母亲给了他名姓,而后他第一次见到黎城楠,他的父亲。
那双温热的大手曾经指着繁芜,跟他托付:“芜芜以后就劳你照顾。”
这句话他一直记得。
那日遗情楼满门被灭,他背着繁芜死里逃生,再然后和繁芜约定,他会想办法报仇,而繁芜负责重振家威,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句托付。
他想着黎城楠泉下有知,也该欣慰自己一时善念,有人却终生图报。
“我的出生不高贵。”
回想到这里鸾玦右手起势,抡指,拨出一个清音:“从来我都是身份卑贱,活得不易。”
活得不易。
曲子也因而挣扎,似乎被重重锁链捆住,鸟儿振翅,渴望一角云天。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你的呢。”曲到高处鸾玦抬眼,在心底遥遥问了句。
远处无人应答。
那曾经和他约定,要重振家门的繁芜,如今正在枍娑城高处,捧着一壶酒醉倒,早已沉沦。
不知道是不是每日想着他,等着他是不是还会回去,还会遵守当时的约定。
不过这么些年,他也冥冥之中听到了关于公子与繁芜之间的闲言碎语,知道天栖对繁芜的心思,可是却是不知道繁芜是不是已经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