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小青天所讲的那个城楼上以一人之力退十万雄狮的黑衣人。难道这家伙竟然没死,或者说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黄泉沟里面所谓的妖怪竟然是活了千年之久的黑衣人?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心里先凉了半截。那黑影似动非动,朦胧的夜色中,像极了一个人的身影。我感觉身上的白毛汗都出来了,他妈的这黄泉沟真的这么邪乎?
受了这番折腾,我们每个人都已成惊弓之鸟,看到前面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纷纷掏出手枪,万一这玩意儿有什么动静,先射他个透明窟窿再做理会。
孟无忧这会儿也顾不上和次仁老爹瞎聊了,连问老爹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按理说老爹在这红石滩上走过无数次,前面如果是个什么死物的话,他应该会很清楚,不过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对这个东西并不知情。
老爹的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很显然惹到了众怒,武阳看了他一眼,脸色阴沉似乎隐有杀气。孟无忧见状就搭着次仁老爹的肩膀说:“老爹,您看现在是不是这么个情况,您在这黄泉沟里面可是走过上百回的,但咱们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我们几个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这样让我们这次的行动很难开展啊,上级要是怪罪下来,我们都不好替你求情啊,而且我们这里面有几位同志的脾气很不好,发起火来劝都劝不住,您最好把您所知道的关于这黄泉沟的信息,赶快跟大伙儿分享分享,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么?”
孟无忧这么说,实际上是在暗示老爹,让他明白,咱们已经算是识破他这秘而不宣的行为了,倘若他再不给大伙儿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恐怕我们当中就会有人对他用强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不在乎是否会被次仁老爹给识破了,我们本来就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前之所以骗老爹,是因为他不肯带我们走这条路,现在大伙儿已经走到这里了,即便告诉他真相,他也没办法再打退堂鼓了。
次仁老爹只好说道:“俺老汉确实不知道什么信息,每年的三四月份我都会到这沟沟里面走一遭,都是为了采一些稀有的药草,四川西南山区,除了常见的三七、茜草、生地、吴蚣,还有一些比较名贵的中草药比如灵芝、九龙盘之类的,但是早年都被一些采药人给采尽了。
如今只有这沟沟里头还有不少,不过我们家族一脉受先人叮嘱,说这山沟沟里头的药草是玛拉神赐,不可以贪心多采,否则不仅神仙会怪罪,先祖在天之灵也会责罚我们。
有时候经过红石滩,偶尔会看到一些石人石俑,但是俺老汉从来不会去碰那些石头,也不会去仔细看,那都是沟沟里面的精怪变出来吓唬俺老汉的。
俺老汉在这山沟沟里走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见过这些精怪长什么模样,但大家都像是老朋友一样,我只要虔诚的画符点灯,那些精怪就不会变出石人来吓唬我。
前面的这个黑影,依俺老汉看来,兴许就是精怪们变出来的石人。”
次仁老爹说完又从竹篓里面拿出符纸香烛想要画符点灯。我们几个心中焦躁,只想赶快过去搞清楚那个黑影到底是不是像老爹说的那种石俑。当下不容老爹再生幺蛾子,拉着他朝那个黑影走去。
我心里好生奇怪,次仁老爹说这沟里的石俑时有时无,天底下哪有石头会凭空消失的道理,难道真是精怪使的障眼法?
几个人慢慢朝那黑影逼近,待到得近前才发现,还真是一个石头做的东西,不过不是石俑,而是一块黑色石碑。也不知道这石碑是如何冒出来的,上面阴刻了许多凹槽,凹槽里面用朱砂填充,形成了一整片密密麻麻的图形符号。
我一看这块石碑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从来没有说石碑是用黑色石料的,黑色代表极阴,和阳相对,用黑色做石碑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黑色碑体再配上朱砂字符,看上去鬼气森森,竟然不似阳间的事物。
我们这些人里面,学问最高的就属花悦容了,他爷爷是干考古工作的,她也从小接触一些古物,兴许会对这些古老的字符有所了解。
武阳就把花悦容扶到石碑旁边去看,花悦容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这些符号像是一种诅咒,但具体是什么诅咒,我也看不明白,僰人的文字虽说是受到古商周文化的影响,但在商周的基础上略有改动,我也只是曾经在省博物馆的一件青铜四足鼎上面看到过类似的文字,里面有几个字跟这石碑上面的字符很相像。
当时我问我爷爷这些字符代表的什么意思,我爷爷告诉我说那件青铜器是古代的祭器,是古代巫师文化必不可少的一种器具,上面的文字是一种诅咒的咒辞。
古代的起咒和占卜一样,都是有一定的格式的,分为前辞、咒辞和后辞,前辞主要记录起咒的日期以及起咒人的姓名,咒辞主要是记录诅咒的内容,后辞则是记录诅咒的效果。
所以看到那几个符号,我就想起了博物馆的那件西汉时期的方鼎。”
花悦容说虽然能够分辨出这石碑上面可能是刻的咒语,却看不懂这咒语的内容。我们几个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都暗自叫苦不迭。
这刻了诅咒的石碑离在这里,肯定非同小可。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当下讨论了几种可能性,孟无忧认为这是古句尨人的另外一大利器,为了诅咒别国的国君,武阳则认为这个诅咒可能是当时住在贡嘎雪山脚下的僰人为了抵御洪水猛兽之类的而刻的。
小青天倾向于武阳的说法,但是觉得这个诅咒应该是为了抵御外来人入侵而起的,相当于一个界碑,跨过这个界碑,就是古僰人的地界,如果是本地人就没事,如果是外地人,则会中这诅咒。如果没有起咒人的解咒,则最终咒语会灵验在其身上。
而我则是想起了阴兵的传说,生前受到过诅咒的士兵,守着贡嘎山里的东西,说不定这块石碑,就是为了诅咒那些士兵而立的。而且用黑色的石料来刻下咒语,可见其诅咒之阴毒狠辣。
众人一番劳累,都忘记了之前的许多线索,经我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想到这一层,都认同我这个想法。想不到那些可怕的阴兵,其诅咒的起源竟在这里。
我们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很多事情没办法确定,只能根据咱们所掌握的信息进行拼凑,倘若这石碑真是阴兵诅咒,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今晚可能会遭遇到阴兵?正想着如何应付,突然听孟无忧叫道:“你们看,这几个字是不是比其他字的颜色都要鲜艳一些?”
我们赶紧打着手电筒照过去,一看之下,真如孟无忧所言,这几个字字迹新鲜,跟周围的字比起来,颜色要深一些,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看来似乎有人对这些咒语进行过改动,咒语这种东西,讲究一气呵成,如果改变其中一个字,有可能整个意思都发生了变化。但是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因为我们同样是看不懂。
花悦容说:“看这几个字上面的朱砂痕迹,应该添上去不过几十年,这还真是奇怪了,似乎也没有听说过近代有人懂得古代的起咒之法,因为这起咒的仪式很是复杂,并不仅仅是刻上几个字就能够改变整个咒辞的,还需要懂得心法口诀。”
我突然想到什么,就问次仁老爹:“您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石人,也是黑色的吗?”
次仁老爹摇了摇头说:“不是,就是一般石头的颜色!”
这样看来,这块石碑和次仁老爹先前看到的石俑不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我摸了摸那石碑表面,遍体通凉,真像是来自阴间的东西。
难道我们是无意之中碰到了什么机关,让这石碑突然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既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我们也只好绕过这块石碑继续前进。刚打算走,我用余光扫了一眼那块石碑,发现其中有几个字似乎动了一下,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便回过头来仔细瞧了瞧。但这回却不动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我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动了一下,我心中一惊,难道我背后的肉瘤跟这块石碑有什么关系?
我赶紧放下背包,掀起衣服叫孟无忧过来帮我看看,孟无忧一看之下,大叫了一声说:“我操,小棉花,可以啊,你这纹身是哪里搞的?这么惟妙惟肖!”
我没功夫跟他开玩笑,只得催促他给我形容形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孟无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这个不好说啊,你这纹身都没有纹完,只有巴掌大小,如果一定叫我形容的话,这应该是条龙身体上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