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三息功夫,程煜才冷笑道:“好一个商贾大家!”
“不敢,不敢!”孙承拱手应之。
“既然有这么大来头,那老子开口三百两,岂不是太少了…”
程煜阴笑连连,两目精光直直盯进孙承心底,奈何孙承少时就翻滚于商海奸诈之中,其心性沉稳早已超越常人,故而此间神色无变,让程煜看不出丝毫疏漏。
“这么金贵的身份,又有那么大的商行家氏,说三百两买你的安身路,那是在丢你的身份,如此看来…老子怎么也要三千两,才对得起孙少东家的尊位吧!”
一息之后,程煜直接狮子大开口,将威逼的价钱提高十倍,那孙承听到这,顿时精光迸射,与之相对,恍如针尖对麦芒,寸毫相争以拼威气。
但孙承深知眼下情形,须臾后,孙承稳下几欲翻起的心潮,拱手于程煜。
“兄台当真好胃口,只是兄台应该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稍有不慎,可就是涨腹毙命…”
“这个就不劳孙少东家操心了,爷们儿我属鳌鳖的…胃口大的超出你的想象…所以…孙少东家,这个数您老到底是给呢?还是不给?”
言锋交错中,双方各自阴晴不定,约有须臾功夫,孙承到底退了一步。
“也罢,既然兄台好胃口,在下肯定不能扰了兄台的兴致…”
听此,程煜刚欲笑言,不成想这孙承沉沉一笑,探手伸出五指,让后蜷回中间三指,顶在程煜面前。
“兄台,三千两说多不少,可在下事由缠身,为了图个吉利,在下出六千两如何?”
“什么?”
听到这话,程煜反倒惊神瞬息,在这短短数息间,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孙承的深意。
顿语中,孙承道:“但在下有两个条件,望兄台必须做到,其一,从今往后,你不准再寻在下这三位兄弟的麻烦,其二,银子待在下回到平州后,自然会有人来送,否则…任你强压威胁,在下也不从,若是那什么狗屁船帮愿意花钱买数,你大可去告知!”
半刻后,张旭、孙承四人离开程煜窝棚,一路上,仇万龙听着孙承上奉出的银钱数,心里直喊肉疼。
“孙承,你也太过胡来,六千两,那不是小数目…用马车拉得几大箱子!”
“钱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但人没了,一切都没了,眼下我深陷刘家船帮的爪子中,若是一个不当,真的被他们牵制,介时孙家损失只怕十倍、百倍于这个数!”
言说中,孙承转身冲三人躬拜:“此间杂事,拖累三位兄弟,但在下可以保证,只要在下安稳离开此地,回到平州,渡过商行家难,在下必定使力,决不食言,将三位捞出这役罪营!”
听此,张旭三人当真被孙承的大气所折服,换言之,商贾中人,唯利是图,三人见得多了,可像孙承这样的主,他们当真第一次见。
也就瞬息反应,仇万龙已经低声道谢,可花厉仍旧沉然不语,一旁,张旭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知怎地,他总感觉自己今后的路要转变了,且其中的关键就是眼前的商贾中人,至于是好是坏,就得看老天的造化了!
几个时辰后,太阳西下,夜幕刚刚袭来,供差役们歇息的窝棚纷纷亮起烛光。
“程哥,仇万龙三人一刻前悄悄离开窝棚,向东面的河道赶去!”
乐靳匆匆赶来回告,程煜听此沉声:“这些个家伙…”
“程哥,你莫不是真相信那个家伙的鬼话?”
面对乐靳的问言,程煜面色沉冷,好半晌,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就像那孙家小子说的,现在就是把他的皮剥了,他也掏不出一个子,再者言,你真以为老子会把这消息卖给船帮的人?那些江湖种,没什么道义,只怕到时把自己撂进去也得不到一丝好处!”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仇万龙、花厉那些家伙暗自作为?”
“放任他们?没那么容易!”
程煜不是什么善心主,他不会看别人好过,急思片刻,程煜低声:“既然他们现在动身,就表明孙家少爷必定今夜离开,我们跟上去,见机寻事,瞧瞧情况…若那孙家少爷日后反悔,不愿给老子出血,那今夜所为就是老子暗作他的凭证…”
濡河东河道方向。
仇万龙立在河沿边探头张望,可河道安静至极,根本没有任何船只影子,不远处,张旭、花厉警惕左右,以免被旁人察觉坏了计划。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张旭几人还未安身等到孙承潜身逃离的小船,一队衙差竟然沿着河沿小道,向这边走来。
“窦大哥,前面就是役罪营的劳役渡口,此番姜大人劳您跑这一趟差事,如此劳苦之为,待事成之后,我们胡爷必定有重谢…”
王弼一身衙差服跟在平县都头窦英的身旁,这窦英人高八尺,壮硕有力,一看就是狠主,王弼瘦小,与之相较,简直就是娃娃。
对于王弼的奉承,窦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之所以这般,乃是窦英为人秉性所为。
这窦英虽然是平县的都头,论官位也不过是掌管差役团练的小头头,可窦英人有正气,平日里行事正板有眼,与姜裕算是两路人,此番姜裕派他来配合胡万船帮拿人,就是借机暗地整治窦英,只要这个汉子不从,姜裕大可以此为借口,把窦英的都头职位给抹去,换上自己的亲信人物。
窦英虽然知晓其中的道道,可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行,故而一路上王弼阿谀奉承,这窦英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待一行衙差来河道渡口前,王弼赶紧招呼自己的人,给窦英这些差爷们奉上酒水。
“窦大哥,你们带人在这歇息就成,我等去巡查周围!”
说罢,王弼带着几十人脱开窦英的衙差队,瞧着那些个江湖汉子,窦英唾了一口:“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
“都头,小点声,万一被那些人听到,传到姜大人耳朵里,您只怕又要倒霉!”身旁的衙差弟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