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穿浅绿色官服的男人,正斜靠在凳上。
男人面如冠玉,墨眉似剑。秀美的脸庞之下,一双眼眸看起来是那么的清澈且深邃。
此刻,他翻着手里的案卷,神色冷峻。那双眼睛看起来锋利且坚毅。可却又能从中读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不错,无论他做着什么样的表情,眼里都会含着一层朦胧的深情。那深情明明亦幻亦真,却偏偏能让天底下的少女为之欲罢不能。
也是因为这清澈且深情的眼眸,才让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少年感。他的皮肉虽会老去,但他的眼睛却不会变。所以哪怕他已人老珠黄,都会像个一往情深的翩翩美少年…
可他本人,似乎并不太珍惜老天给予他的这种少年美感,所以他故意留了一撮小胡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成熟一些。
但可惜的是,他明明穿着件威正的官服,坐姿却太过随意。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仅有的一丝成熟,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但这不代表他并不威严,他翻着手里的案卷,面无表情。好像案情无论发生到何种地步,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时,案桌旁的官员起身行礼道:“大人,还是让原告先陈述案发经过吧。”
花裳仍在认真地翻着案卷…
见状,其他官员也依次起身行礼劝说。
花裳面不改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继续翻着手里的案卷。
花裳不松口,这些官员就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等。
于是,数百人就这么干看着花裳翻动着手里的案卷,偌大的堂内,就只能听见“呲呲”的翻页声响。
声音微小,却能让堂上数百人的心弦为之牵动。
这种扑面而来压迫感,让场上除鹤来外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懔。
所以在这翻书声突然停止后,那等待发言的原告女子竟吓得还没等花裳开口,就急忙磕头大哭:“还请青天老爷为小女子做主啊!”
面对这如此无礼之举,几个官员都紧张到手里都捏了一把汗。
花裳虽看着案卷,但脸上浮现笑容,柔声道:“说下去。”
他的声音犹如山间的暖风,乍一听,还以为是一天真烂漫的少年开口说了话。
那女人本来哭得梨花带雨,白粉洒地,在听到花裳那轻柔的声音后,竟抬头看他看到痴住。
良久,她才急忙抹了把眼泪,叙说道:“大人,小女小琳,乃是云春酒楼……”
“哼,云春酒楼,原来是个陪酒女子!陪酒女子只会被嫖客白嫖,又怎么会被人强奸?你分明就是诬告!”一名官员将她无情打断。
小琳更急了,急忙摇头道:“不是的大人,那日春湖派来酒楼大摆庆功宴,而小女则对鹤来崇拜已久,正好有机会可以亲眼见见鹤来的英姿。所以我就去找了他,向他表明了我的心意?哪知道,当时的他已喝得醉醺醺的,一脸笑容,硬要我和他们喝上几杯…”
一旁的鹤来低着头,神色坚毅,并没有否认小琳的话。
于是,小琳又道:“后来,小女喝得有些难受,便想回房去休息。可鹤来执意要送我回去。小女子想他如此英雄盖世,绝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
小琳慢慢变为哭腔,“哪承想,他竟在我的房间,将我给……呜呜呜…”
鹤来已紧闭双眼,供认不讳。
“哼!你一个出身风尘的陪酒女子,被鹤来这样的…咳咳,怎么样会哭得如此伤心?”又有一位官员不怀好意地说道。
“小女子虽然陪酒,但从不卖身的,关于这点,我们掌柜的可以证明!”小琳又哭又急。
那官员坏笑一下,又回过头对花裳行礼道:“大人,不如就让云春酒楼的掌柜出来讲个清楚。”
花裳默默点头,但眼里看得还是那宗案卷。
于是那官员呼喊道:“传云春酒楼掌柜!”
话音刚落,一个又矮又胖的富贵中年男人,就从人群中,低着头快步走来。
“小人陈富贵,参见各位大人。”这胖男人就跪在中间,正是云春酒楼的掌柜。
“陈富贵,这女子是你手下的人,她说她从不卖身,是真的吗?”那官员铁青着脸,厉声追问。
这陈富贵全身颤抖,笑得比哭还难看:“当然…不是真的了…”
此言一出,皆尽哗然,尤其是那小琳,两只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陈富贵,“掌柜的,你…你!!”
小琳的表情除了震惊外,更多的还是疑惑。
场下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官员摸了摸胡子,继续追问道:“陈富贵,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富贵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垂丧着脑袋道:“惭愧啊大人,实不相瞒,云春酒楼的酒菜,质量属实乏善可陈。之所以我们酒楼能那么受欢迎,乃是因为我们…确实有些特殊服务……”
那官员心照不宣地笑了,“什么特殊服务啊?”
陈富贵尬笑着,“大人啊,您想想看,客人和姑娘们都喝到那个节骨眼上了,若不能再继续进行下去,岂不是火烧眉毛!所以啊,酒楼就开了点其他服务,既能解客人们的燃眉之急,又可以让小的多吃两口饭啊,嘿嘿。”
“照你这意思,这并不是起强奸案,而是一个风尘女子背地里早有预谋了?”官员道。
闻言,花裳竟忍不住微笑,但还是不忍心放下手里的案卷。
可那小琳却大急道:“他胡说啊大人,小女子有办法证明,我和鹤来确实发生了关系!”
场上又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
“不用证明了……”鹤来闭着眼,继续说道:“我确实和她发生了关系,而且就在她的房间……”
堂上又是一片哗然。
尤其是那小琳,终于松下一大口气,至此,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到了陈富贵身上。
陈富贵重重磕了一头,继续笑道:“大人,小的从未说过他们间没发生过关系,只是……”
官员一疑,“只是什么?”
陈富贵又从怀中拿出一张已经发皱的纸,恭敬地呈上:“这是我在小琳屋内寻找到的。”
“你胡说什么?!”小琳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官员接过后,又恭恭敬敬地呈给花裳:“大人,这好像是一封传书。”
“念。”花裳翻着案卷,冷冷地说道。
“是。”
内容如下:
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妥,计划不变,到时候你去勾引醉酒的鹤来,务必要他去到你的房间!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定会要他身败名裂,老规矩,待事成之后,好处可少不了你的。
“大人,信上并无署名…”
内容一出,所有人都大骇不已。
那小琳更是急到又哭了起来,“冤枉啊大人,小女从未收到过这封信啊!”
“大胆刁女,公堂之上,竟敢如此喧哗!你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来没有勾引鹤来吗!”
“我…我…”小琳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神色已有了些惊恐。
此刻,只有花裳和鹤来仍然处变不惊,一个继续翻着案卷,一个仍然闭着眼睛。
那官员又指向陈富贵,“关于这封信,你还知道些什么?”
陈富贵答:“回大人,小的找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是开元武会决赛的前一天。当时一个自称是代表上阳门的家伙来到我们酒楼,说要提前为上阳门订下庆功宴场地。”
他脸上隐隐有气,又接着道:“小人不免心里有火,这比赛还没打你就知道我们春湖派一定会输?所以小人就对此人密切关注,发现他确实有在小琳的房间外鬼鬼祟祟地待过一段时间。”
“所以当晚,小人带着疑惑来到小琳房外,果然发现:她正拿着张信纸反复观摩,时而微笑时而苦恼。只见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忍心将书信销毁,只是将其藏在了枕下。想是她怕事情败露,还可以拿此出来挡箭。”
小琳当庭怒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诬陷我!”
“大胆!掌……”花裳没说话,官员也不敢把这刑罚施下去。
所以那官员只是干咳了两声,便问:“陈富贵,你怎么确定那人就是上阳门的人?万一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呢?”
陈富贵皮笑肉不笑地道:“回大人,这第一呢,上阳门最后的庆功宴确实是在小人那里举办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第二点。”
“当时来这订席的是个浑身恶臭的光头少年,当时他虽有意遮掩身份,但通过后来的消息,小人才想清楚,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上阳门里的路小三!这也是他没有去参加决赛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