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侯府门口?”阮沐雨明知故问,神态闲闲,不表露任何意思。
瞧出了她不想,洛云玥低眸,掩盖住眸中的心思,嘴角微微一扬:“郡主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不想得太明白。”
本想试探她的眸子,没想到她刻意避开眼神,阮沐雨无奈,也将眼睛别了过去:“问者不问,却要答者回答,玥姐姐的算盘打得真精!”着,逼迫道,“玥姐姐若没别的事,本郡主先回马车了。”
“心虚了?”洛云玥一句话,叫停了阮沐雨的步伐,只见她浅浅一笑,依旧什么也不表露,“玥姐姐这是何意?”
洛云玥依旧回避着眼神,嘴角俨然,不再露出一分笑意:“真羡慕郡主,还笑得出来,我若将此事告诉皇上……”
即便不看眼神,阮沐雨也听得出来,一句试探罢了,随即一笑:“此事事关皇上么?”
话语一对,谁先表明,便是谁输了。
洛云玥心明,自然不会明,拿捏着回道:“郡主才是局内人,是否事关皇上,郡主不知么?”
试探对话,就像打太极,推过来、推回去,不可能有一丝进展。阮沐雨明白,也懒得多:“玥姐姐若想学廷尉查案,也该了解一下如何查案,只是一味询问,是查不出来的。”罢,不再多,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洛况自隐蔽处走出,瞧着阮沐雨离去的眼神,缓缓走至妹妹身边。
洛云玥心急,忙问道:“哥哥听出什么了么?”
“方才,莹蒂郡主眸色之间,确有几分惊色,我皆看在眼里。”洛况深远一瞧,分析道,“骠骑侯不近女色,远近闻名,一般的女子,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所以莹蒂郡主选了一名极其美貌的女子,赠予他,为的……许是阮右相想要拉拢骠骑侯!”
以目前他们所掌握的局势来看,确实只能分析到这。
洛云玥认真听着,赞同地点零头:“景族与阮族,原只是以礼相待,尽管阮族想要拉拢景族,亦是无门。现今不同了,莹蒂郡主与太子交好,侯爷亦与太子走得亲近,阮族想要趁机拉拢,正是时机!”
洛况越听,越是心生不安:“阮族负责凤魏所有案件,景族统领凤魏所有武官,两族若是合作,洛族又该以何自处?”
如此分析,洛云玥也开始心里打鼓:“现在想到这些,也已经晚了,那女人,侯爷已经接受了,不是么?”
“杀!”洛况原本和顺的双目,突然露出几分杀意,无比坚定。
“杀?”洛云玥并非害怕这个字,毕竟在她手上,已经死伤无数,只是惊叹于,一向和顺儒雅的哥哥,也会出这个字。
因为妹妹心狠手辣,所以洛况习惯于躲在她的保护之下,第一次生出杀意,一完,便面露胆怯,求助似地抓住妹妹的手腕:“我不知如何杀人,更何况骠骑侯府守卫森严、谢绝宾客,那女子身在其中,更是难上加难了,怎么办?”
见他害怕,洛云玥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算是宽慰:“哥哥放心,总有办法的。”
一如踏春出游的那日,金丝楠马车姗姗来迟,带领着众人,一路往京城而去。
苏瑾睿并没有把凤沅的事,告诉苏娴,她若真心不想与他同乘,他也不能勉强。身为男子,总不能真的依仗着姑母的威严,逼她回来,与他同乘吧?
如是,所有马车跟着金丝楠马车,以等级制度排列,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紫檀木马车中,千夜枭一如昨日,一脸苦色。
念着主子不思饮食,深怕饿坏了主子,允黎递上几块干粮,弱弱劝道:“主子饿了好久了,多少吃一些吧?”
心烦至此,即便饥饿,看到食物,也没有一丝食欲,千夜枭睨了一眼,依旧摇了摇头:“晚上,依旧是在阮右相的私宅落脚么?”
允黎点零头:“等到了阮右相的私宅,只怕已经黑,主子先吃一些吧?”想着主子和太子的关系,他试图劝道,“主子若是饿坏了自己,太子一定会担心您的。”
一心想着柔菡的事该穿帮了,他提到凤沅,千夜枭更是苦恼抱头:“她若还担心我,我更是愧疚难当了!”
凤沅和千夜枭都是男子,柔菡郡主则是女子,允黎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关系,于是问道:“主子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子的事?”
问罢,又想着自己多嘴,连忙补了一句解释:“属下是想着,替主子分析一下,不定就能解开此结了。”
丫头的女儿身,千夜枭自然守口如瓶,那么此事,也就难以明。
只见主子脸上,生出一分想要倾诉的意味,又很快收敛回去,深深一叹:“了,你也不懂,只怪我酒后胡来!”
酒后……允黎很快抓住了重点,细细一想,不由一惊:“难道柔菡郡主是太子看上的人,主子您把郡主给……”
接下来的话,他不敢乱,因此马上闭嘴。
虽他猜错了,但听这逻辑,似乎没有问题,千夜枭听得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久久才点零头:“你怎么办?”
一直疑惑的事,终于有了答案,允黎这才恍然感叹:“怪不得主子如此忌惮柔菡郡主,听她要跟着和亲王进京,便是满心苦楚,甚至曾经痛下杀心,还心心念念对不起太子、太子不会原谅您。属下一直不明所以,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
听这感慨,千夜枭更是心下不悦:“你只需告诉本王怎么办,何需这么多无用之话?”
“是属下多嘴了。”允黎认错地低下头,想了想,继续分析道,“和亲王虽贵为亲王,但封地离京城甚远,皇上是否看重亲王,主子心知肚明。主子立下北诏战功,而亲王碌碌无为,杀之,使之永远闭嘴,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主子一向睿智。”
千夜枭就像一个孩子,抱着头,更是无奈:“让你出主意,不是让你夸本王……骠骑侯不知从何得知了此事,总是以此威胁,上次落胎药一事,就是他从中作梗,才失败的!”
落胎药的事,允黎也一直不明白,如今一听,才能联系起来:“属下原想,在和亲王来京的路上,做一些动作,没想到骠骑侯已经暗中保护,只是属下不明白,侯爷为何要保护柔菡郡主呢?”
起这件事,千夜枭便是冷冷一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其实他心里有所猜想,景玄既要抢走凤沅,自然要捏着他的把柄。柔菡便是他最大的把柄,景玄怎么可能遂他心愿?
允黎没有深究,只是继续分析:“若有骠骑侯爷保护,那么,想要除掉柔菡郡主,便没有这么容易了。既然无法杀之,主子何不向太子爷坦白,皆是男子,酒后乱性这种事,他一定能理解主子的。”
一听“皆是男子”,千夜枭便是没有底气:“坦白,岂不找死?”
允黎却不以为然:“太子爷深明大义,只要主子做到完全坦诚,属下认为,他一定会原谅您的。女子不过衣裳,哪比得上您与太子爷十几年的手足情深?”
千夜枭越听,越是心里没底:“十几年的交情,真有如此根深蒂固?”
“太子爷并非善妒之人。”允黎得十分肯定。
虽然心里没底,但也耐不住他反复劝,千夜枭最终点零头,决定道:“那我坦白,将事情原委全部告诉沅儿!”
允黎闻言一喜,马上将干粮递了过去:“主子先吃一点,听属下细细道来。阮右相的私宅附近,有一处青寺山,山上有一座寺庙,名为清心寺。皇上每年踏春,都要去清心寺拜佛烧香。”
“本王知道,那又如何?”千夜枭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道。
“咱们离京四年,清心寺变化之大,属下亦是刚有耳闻。听,寺里有个得道高僧,可以度过圣水,见到佛祖和菩萨,信者纷纷前去许愿、请大师做法,希望心想事成。主子可以去一趟圣水,许得太子原谅的心愿,再向太子爷坦白,属下认为事半功倍。”允黎细细叙述着。
千夜枭冷冷一哼,满心不屑:“危言耸听,哪有神怪之?”
允黎却摇了摇头:“那位得道高僧名扬下,只要是他做法的事,近乎事事如意,已有众多信奉者。自然了,没有神怪之,属下也只是让主子求个安心,主子您呢?”
之后,又听允黎了许多关于得道高僧的事,确实十分神奇,千夜枭找不出破绽,渐渐信服。
到阮右相的私宅时,色已经昏暗,皇帝只吩咐了明日一早山上进香的事,便回房歇息了。
苏瑾睿提前下了马车,悄悄去了杉木马车,将凤沅叫了下来。
凤沅原不想搭理,但无法拒绝,只能下了马车,一脸困意地问道:“表哥何事啊,我正睡得沉呢。”
见她初醒时,俏皮可爱的模样,苏瑾睿由心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勾:“该演场戏了,免得叫姑母知道你坐了杉木马车。”
凤沅装作困倦的眼神,一瞬清醒:“母后不知道么?”
“一路过来,我都没。”苏瑾睿和煦一笑,眼含几分宠溺。
没?
原以为他会拿苏娴做靠山,没想到……
“为何不?”凤沅淡淡一问,心里已经生出几分愧疚。
苏瑾睿依旧和煦一笑,双目之间,尽是关心之色:“我若了,姑母肯定念叨你,我知道,你肯定最烦她念叨。”
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略有不悦,面上却还保持笑容,“我知,强扭的瓜不甜,你若喜欢骠骑侯,我不想强求,也愿意成全你们。”
他的心意,凤沅感受得到,但毕竟是陌生人,不能坦露心事,于是否定道:“我不喜欢骠骑侯,只是他愿意亲近我,母后便让我做个线人。”
苏瑾睿闻言一笑:“若是这样,自然最好,但沅儿,我是真心疼爱你,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我都不愿强迫你。”
他的话,得真挚,他所做种种,凤沅也感受得到,回之一笑,欣然:“表哥,多谢你理解。”
“什么呢,傻孩子。”苏瑾睿面露一分无奈,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可以去演戏了?”
凤沅点头应声,跟着他,向香楠木马车走去。
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他们的行为,被迟远尽收眼底,随即道:“主子,太子爷跟着苏侍郎走了。”
“知道。”景玄冷冷回应,像是早猜到苏瑾睿会这么做。
迟远却面露担忧:“苏侍郎,会不会对太子爷不利?”
景玄嘴角一勾:“他是太子表兄,你以为呢?”
“属下失言了。”迟远低头认错,想了想,又觉不对,压低了声音道,“苏侍郎阴险狡诈,太子爷果真无事么?”
景玄不再发言,良久,迟远才意识到自己问多了,再次认错:“属下多嘴了。”
另一边,凤沅配合着,跟苏瑾睿演了一场戏。
苏娴正好走下马车,有意无意地转向香楠木马车一看,只见二人谈笑风生,似乎聊得十分投机,满意一笑,走进了阮府。
阮沐雨与洛云玥一同下了马车,擦肩而过时,对眸一眼,虽未言语,已经在心底争斗了一番。
夜间,阮沐雨去了凤沅的卧房,将洛云玥的话,重复给她听。
“咱们被人跟踪了?”凤沅暗暗一惊,猜测道。
阮沐雨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也非骠骑侯府设有他们的眼线。据我观察和打探,应该是昨夜洛况出宫回府,碰巧偶遇上咱们,再告诉洛云玥的。”
“他们看清我了?”凤沅再次问道。
阮沐雨依旧摇了摇头:“据我观察,他们并没有认出你。或许,他们以为我爹想要拉拢骠骑侯,所以安排一名绝色女子,以此讨好他,而骠骑侯,显然已经接受了那名女子。”
“所以呢?”凤沅不明所以。
阮沐雨托腮,一边想着一边道:“若我没猜错,现在他们最想做的,就是找到那名女子,除掉她,以此断绝阮族与景族的结合。咱们是不是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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