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如此。”景玄说了好长的一段故事,松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啜了一口。
凤沅突然偷笑了一声。
景玄不解,于是问道:“为何笑呢?”
“没想到你这么八卦。”凤沅解释了自己为何而笑。
景玄方才讲的事情,就是景尚、凤芊予和远丽之间的家斗,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讲得十分详细。
“八卦?”景玄先是一阵疑问,而后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记得她解释过“八卦”的意思,就是喜欢窥探他人隐私之事,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于是也笑了笑自己,“监视景尚,顺道八卦了一下。想着你必定爱听,便让人细细打探,再回来说给你听。”
他的眼神,充满爱意,十分深情。
只一眼,爱意便传达到了她的心里。
凤沅凝视于他,不禁会心一笑:“你最了解我。”
“用心,自然就会了解。”景玄跟着她,会心一笑,与她四目相对,只觉心里充满了暖意。
“以前,很孤独。”四目相对着,景玄突然说道。
“孤独?”凤沅微微一怔,表示不解,“为何会觉得孤独?”
记得以前,凤沅也是喜欢他的,不管他是否感觉得到,但起码他身上是有爱的。
有爱之人,也会感觉孤独么?
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爱慕他的女子,能从京城,一直排到最边境的和城,他为何会觉得孤独呢?
“那么多爱慕你的女子,你都不喜欢么?”凤沅想了想,很快问道。
景玄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虽未认真与她们来往过,却也知道,她们之中,必定没有我喜欢的女子。”
凤沅“切”了一声,表示不信:“你封闭自守,从不与女子来往,如何知晓喜不喜欢?我觉得,若你认真来往,必定能有你中意的人。”
“中意之人,正在此处。”景玄瞧着她,笑了笑。
凤沅依旧表示不信:“略有几分甜言蜜语的嫌疑。”
那句话,确实是甜言蜜语,景玄说话时,并没有在意话语的真假,只在意她听了是否高兴。
听了她这么说,景玄才认真起来,正式回答道:“或许,这就是一种感觉吧。”
见他认真了,凤沅才信了他的话,紧接着问道:“什么感觉?”
“即便不经历,也知道她们之中,没有适合我的人。”景玄回答道,眼神坚定,语气笃定,说话十分有底气。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凤沅不解地问道,好像,她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何他会有呢?
景玄细细解释道:“依着事实说,那其中,或许会有合适之人,恰好,我也中意她。但以前的我,顽固自守,不愿去试。如今的我,依旧顽固自守,只是我的堡垒中,多了一个你。你便是那个最合适的人,不必试她人,我便能肯定!”
“不试她人,你怎么肯定?”凤沅继续问道,“或许你试过了,发现别人更合适呢?”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想到别的女子,或许会比她优秀,便忍不住自卑了。
景玄看懂了她的小心思,无奈一笑,耐心地讲解着:“你知道,两人相处,为何合适么?”
为何合适?
凤沅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志趣相投?”
“志趣相投者,只能成为朋友,却不是爱人。”景玄摇了摇头,否定道。
凤沅又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彼此相处,毫无冲突?”
“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人,也没有完全一致的路,两人相处,怎么可能毫无冲突?”景玄摇了摇头,依旧否定道。
她猜了两回,都没有说到精髓,于是,景玄亲自解释道:“是以心换心。”
“以心换心?”凤沅的见识、经历,皆不如景玄,自然不明白这么深的道理。
“你听过,报应么?”景玄问道。
凤沅点了点头,景玄才继续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真心也是如此。以诚待人,得到的才是对方的真心;而以虚待人,得到的也一定是别人的虚假。真爱、真心,皆有一个‘真’字,可见真实,有多重要。虚假之间,不会有爱人,爱人之间必须真实。这便是以心换心的根本。”
凤沅好像明白了一些,『露』出几分恍然的神情。
景玄见之,欣慰一笑:“所谓合适,便是双方都用了真心。所谓不合适,要么是没有真心、不够真心,要么便是磨合。两人相处,不可能毫无冲突,冲突必须磨合,磨合之时,便会呈现一种不合适的假象。论磨合的难受,或许是形同于十八层地狱吧!”
“你经历过?”凤沅问道。
景玄无奈一叹:“自然经历过。”
“跟谁?”凤沅闻言一惊。
景玄更是无奈,伸手一勾她的鼻子,笑道:“便是你这个小傻瓜!”
“我?”凤沅指着自己,又惊讶又疑『惑』,“可我跟你在一起,并没有觉得经历了十八层地狱的痛苦呀。”
“我都替你承受了。”景玄微微一笑,宠溺地看着她。
“你承受了什么?”凤沅收起惊讶,眼中『露』出几分担忧。
“从头至尾,我们经历的事,总有冲突。比如,你想要景庆街的店铺,想要开医堂,却没有那么多银子,我便替你买了。我亦没有那么多银子,之所以拿得出,皆是借的,而后努力赚取、还债。”景玄娓娓道来,并没有一种付出的痛苦,反而抒发的都是付出的快乐。
凤沅却更加担忧:“你没有银子,为何还要替我买下医堂呢?”
“只要能看见你脸上的欣悦之『色』,不管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景玄想着她的笑容,不禁也欣慰一笑。
“还有做牌匾的辛苦、刺绣的辛苦、做饭的辛苦、绞尽脑汁想寿礼等等,每日要处理公事、管理手底下的商铺,还要顾及你、陪你,前一阵子,连着一个月,我每日只睡了一个时辰。诸如此类,所有痛苦,都是我一人承受的。”景玄依旧是欣慰一笑,“虽然都是痛苦,我却感到很满足。”
“为何?”凤沅问道,心底席上一股感动。
“两人相处,会有习惯、爱好、志向上的不同,这时,便需要双方的退让和包容。我希望,包容的一方不是你,而是我!”景玄认真说道,“我希望我们的磨合,是我变成你,而不是你变成我。假若,必须要有一个人活得失去自我,活得没有自己,我也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没有所谓真正合适的人,只看是否真心相待。所以,我知道,不管换了何人,都是一样的,只有真心不真心的区别,没有合适不合适的区别。如今找到了一位真心人,我便要珍惜,不想试验她人是否合适,只想坚持你我的真心!”景玄最后总结道。
说完,凤沅已经满脸泪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尽是感动:“为何不让我替你分担呢?”
他并没有真的擅长做所有事。
那些,都是为了她,特意去练的。
确实,他都有天赋,平时也会随手做一做,却从未认真过。
直到认识她,他便有了责任心。
他知道,要照顾她一辈子,他必须学会这些、精通这些。
刺绣、木工、厨艺等等,他一个都没有落下。
甚至,会为了精通这些,一日一夜不睡,他知道,只有他精通了,才能让她真正地无忧无虑。
他希望,他的女人,是唯一的,也是无忧无虑的。
连续一个月,每日只睡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他还要处理公事,还要管理手下商铺、土地、封地等等,还要还债……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有多辛苦。
“怎么哭了?”景玄微微蹙眉,眸中尽是担忧。
听了他的关心,凤沅哭得更厉害了,起身,投入他的怀抱,用力抽泣起来:“我想替你分担,我不要你这般辛苦!”
待在他的怀里,她猛地摇了摇头。
景玄宠溺一笑,抱着她,柔声说道:“傻丫头,我不辛苦,只要你不哭。”
听了这话,凤沅下意识想要止哭,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外流,最后,只能无奈抓狂:“我忍不住哭嘛!”
“那就哭,都哭出来。”景玄依旧宠溺一笑,拿出怀里的绢帕,一边安慰着,一边给她拭泪,“媳『妇』儿,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让你开心,只要看到你脸上的欣悦,我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话落,凤沅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更忍不住了!”凤沅实话实说道。
这实话,莫名觉得好笑,景玄无奈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只管哭,在我怀里,不必顾及其他。”
听了这话,凤沅忍了一阵,最后,还是没忍住,大哭起来:“世上那么多人,为何只有我那么幸运,能遇见你,被你爱上?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我?我一定是上辈子做的好事太多了,才能遇见你,才能爱上你。她们若是知道,她们倾慕多年的人,这般爱我,一定会嫉妒死的。老公~”
她撒娇地唤了一声,继续哭着。
“媳『妇』儿,乖。”景玄继续安慰着。
“老公,你待我真好!”凤沅忍着哭,努力说完这句话,才继续大哭起来。
躲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很温暖。
“平时,我只知道我们合适,所以开心。今日,我才知道了这些,并非合适,而是你付出了这么多,代替我,独自度过了我们的磨合。老公,我十分愧疚,这些,本该是我替你分担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贤内助!”凤沅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景玄却否定道:“你是称职的贤内助。你足够的真心,给了我莫大的动力,是你,无形中帮助我,做了这些!”
“好了,媳『妇』儿,哭累了就不哭了,刚把身子补好呢。”景玄说道。
凤沅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哭。
不知待在他的怀里,待了多久,终于,她不哭了。
景玄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喝一口,润润嗓子。”
凤沅应了一声,接过茶杯,话题一转:“如此说来,景尚已经无意于世子之位了?”
“若远丽一直未有身孕,他又想把远丽抬为正室,那么,便无法与我争夺世子之位了。但若远丽怀了身孕,那就……”景玄没有说完,凤沅便明白了,“凤芊予生的孩子,交由远丽抚养,不能当做是远丽生的么?”
“不能。”景玄摇了摇头,“除非他不扶正远丽,让凤芊予做正妻,他才算是有后之人。就像,他若做了世子,他娘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正妻。庶子,是不被人承认的。”
“那正好,你少了一个劲敌。”凤沅欣悦一笑。
“是啊,连我都没有想到,他竟会中意于凤芊予的侍女,还想将她扶正,更没想到,远丽竟是个天生无法生育的人。”景玄感叹道。他虽神机妙算,但世界上,也有很多事,他是猜不到的。
“原以为景尚不会有付出真心的。”景玄笑了笑。
“别人也以为你不会付出真心呢。”凤沅也笑了笑。
景玄自嘲一笑:“我们景族人,皆是薄情之人。”
“你们都是专情之人,要么不付出,要么付出了,便只要那唯一的女人!”凤沅分析道。
越说,越觉得自己得到了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而她,却不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人,凤沅随即起身,挽起袖子说道:“不行,我不能这么下去,我也要为你做点事!”
“何事?”景玄问道。
记得她上次做饭……
景玄吞了吞口水,心里有点发慌。
“正好有刺绣工具,上次你用的时候,剩在我这的,我给你绣一双鸳鸯好了。”凤沅说道。
“你竟有这手艺?”景玄微微一惊。
“只允许你有?”凤沅不服气地反问道,其实她不会,之前就表现出来了。
景玄以为她学了,便由着她绣。
果然,还是扎了到处都是血……
“媳『妇』儿,不绣了,这不重要……”景玄十分心疼。
“不行,我一定要学会!”凤沅却下定了决心,不肯罢手,“起码,我要为你做一件事!”
“哎呀,媳『妇』儿,流了好多血啊……”
“没事,不疼!”
“我疼……”
“流的是我的血。”
“那我也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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