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春天,总是来得比山下更迟一些。
山下的树木已经抽出了嫩芽,可山上的树木还是光秃秃的,就在这杂乱萧疏的枝杈下,站着两个俊美的“少年”。
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情淡去后,矮些的“少年”掐了掐高些的少年的胳膊,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埋怨”:“你长这么高干什么啊?!”
高些的少年无辜地摊摊手:“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公子瑾想起当初二人交换身份之时,哥哥只比自己高一点,乍一看也不是十分明显,可现在大半年过去,哥哥已经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而且现在,哥哥的面容也比自己更显得棱角分明。
“那现在怎么办?当初的计划百密一疏,没有考虑到你我身高的差异……我昨晚一宿都没睡,天亮了就往这里赶,我还给公主留了信,她起床后看见信,应该就会往这里来了。”公子瑾问道。
哥哥翻开了刚刚公子瑾递给自己的一本书,里面满满都是公子瑾的字迹,行行墨字间,还交杂着水滴干涸的痕迹。
哥哥心中已有几分明了,他问公子瑾:“恐怕‘疏’的不止一处啊……我一到这儿,就听说你们都办完婚事了,公主知道你的身份了?”
公子瑾神色黯然地回道:“我的女子身份公主已经知晓,可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是‘替代’你来的……”
“这么说来,公主已经知道你是女子,但她仍选择继续和你在一起,看来公主对你情谊不浅啊……我看,等公主来了,我们就向公主坦白吧!”
“坦白?”公子瑾抬起头看着哥哥,“我们……不交换了吗?”
哥哥将手掌伸平,比划了两下,意思是两人的身高已经差得太多:“这还怎么交换?再说,为什么一定要交换?公主她能接受吗?”
“可她一开始看中的是你啊……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等你伤势痊愈,便交换过来,可谁知竟过了这么久,你的伤势才彻底痊愈……我本就是‘替代’你而来,总不能因为跟公主情谊不浅,就问也不问你而直接取代你吧……”
公子瑾说出了心中的苦衷。
“原来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啊!”哥哥觉得公子瑾的话也有道理。
“来了!来了!”
一个咋咋呜呜的声音从山侧传来,二人往旁边一看,见是李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我远远地看见公主骑了马往这边来……”
李佐看见这二人,一下子愣住了:“这……这是什么戏法?”
哥哥哑然失笑:“这不是什么戏法,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我才是真正的九王爷,之前你护送至边关的,是我生活在宫外的孪生妹妹。”
公子瑾跟着点了点头,可李佐仍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以为这是王爷不肯告诉我长高的法子,编出来骗我的……”
哥哥笑着对公子瑾解释说:“他呀,他见我忽然和胡介一起出现在边关,还发现我变高了,就一直追问我,是用了什么戏法,我也就不瞒他了,告诉了他真相,可他不相信,非说我有什么长高的法子瞒着他。”
“怎么,他还想长高呀?”
“他说他还想更高一点,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威慑敌人。”
李佐“嘿嘿”笑了两声。
“啪!”
一柄折扇忽然敲在了李佐的后脑上,李佐恼怒地回过头:“谁啊?”
胡介从李佐身后走了出来:“这山上还有别人?”
李佐捂着后脑,有些生气:“我都快被你打傻了!”
胡介一脸冷漠:“说得好像你原本多聪明似的,都跟你说过王爷其实是双生子了,你还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
“那是因为之前从未听说过王爷是双生子啊!这让我怎么相信嘛……”
“所以你现在亲眼看到了就该明白了,回去之后把你的嘴管住,明白了吗?”
“我的嘴不用你操心!保管比你的钱袋闭得还严!还有,我告诉你啊!”李佐不服气了,“你跟我说话客气点儿!现在我是拥有官职的人,而你只是个闲人,你全靠我养活呢!”
“哦豁!”胡介听了这话,也不乐意了,“我白吃你饭了?我没教你认字吗?”
“那你还住在我家里呢!”李佐脖子一横。
“那是……”胡介罕见地没有立刻接上话,“那是你非要我去住的!你以为我愿意住你那里啊?又脏又乱又臭,跟老鼠窝没什么差别!”
“你说这话可得凭着良心呐!我给你安排的那间房,那是最好的一间!你这死鲶鱼别住惯了大宅子就到处嫌弃!”
……
二人又吵吵着往山下走去了。
哥哥见怪不怪地看着李佐和胡介斗嘴,抱着手呵呵直乐:“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一见面就要吵就要打。”
公子瑾也跟着乐了,不过想起李佐刚才所说,胡介现在是个闲人,便有些奇怪:“李佐刚才说他有官职,而胡介是个闲人,是什么意思啊?”
哥哥神神秘秘地问道:“还记得那两个杀手吗?你猜,是谁雇他们来杀我的?”
公子瑾撇嘴:“我哪知道你在宫廷里的恩恩怨怨啊!”
“就是胡介他爹,胡丞相啊!”
“啊?!他为什么要杀你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胡丞相与七王爷沾亲带故,他是想扶持七王爷上位的,鄢国提出和番要求之后,他就想在双方谈判之际将我刺杀,把我的死栽赃给鄢国使团,这样一来既除掉了我,也让鄢国不好再对我们大兴兵戈,他家老七,以后就能够坐稳皇位。”
“这么一说,胡介审问那两个杀手的时候,审着审着,就审出了自己的爹?”
“唉,是啊,一番纠结之后,胡介还是决定扳倒丞相,之后胡介就略施计谋,让胡丞相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胡丞相被判崭后,胡介也被革了职……律法就是这样,胡丞相对胡介母子不闻不问,但当胡丞相犯了大罪时,胡介也要受到牵连,他不能再在朝廷里做官,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是胡介揭发的,他只是被革了职。”
“原来是这样,可他为什么会住在李佐家里?”
“胡介被革职后,李佐就让胡介去他那里了,平日里胡介就教李佐写写字,还在县城里做私塾先生。”
“那……”公子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你我共用同一个身份,只要我还在这里做国婿,哥哥你就必须隐姓埋名,哥哥你……不想继承皇位吗?”
哥哥叹了口气:“宫廷是华丽的,也是寂寞的,我倒正想趁此机会,在民间体会体会自由的感觉呢!”
“阿瑾?”
一个略带迟疑的女声突然从背后传来,璃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二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