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朝昭启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极受先帝宠爱,长公主长大后,眉目如画,顾盼生姿,不但生得貌美,性格也是敢爱敢恨,当年鄢遂两国交战,长公主偷上前线,两军对峙之时,长公主就那么抬眼一瞧,哟,城墙上正有一位玉面郎君!”
“春心萌动的长公主对这位玉面郎君倾心不已,后来得知,那玉面郎君,正是遂国九王爷,交战之后,那遂国九王爷就成了咱们长公主的夫婿,二人成婚之后,倒也和和美美地过了一段,可是,二人最终还是和离了……”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在下慢慢分解!”
傍晚时分的乡村,安逸而又祥和,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扛着锄头,从田间地头赶回家做饭,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已经吃完饭的村民,则纷纷搬着板凳,聚集在了禾场,他们一边摇着蒲扇乘凉,一边等着村里的说书人开讲。
茶余饭后,村民们最喜欢听说书人讲几段故事,尤其是一些皇室秘闻,这些故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村民们乐此不疲,他们将说书人围在中间,好一顿催促,说书人见人来得还不多,便只将今天要讲的故事说了个梗概,村民们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摇着蒲扇继续等待。
说书人话音刚落,人群中便钻出了一个小女孩,她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蒲扇,鼓着嗓门说道:“你讲得不对!你……哎?哎?”
小女孩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给拎住了后脖颈,那人一直将小女孩拎出了人群,小女孩哼唧了两声,转过头一看,顿时惊喜起来:“爹爹?”
只见小女孩身后站着的,正是公子瑾,公子瑾笑着点点头:“珣儿,你怎么又去给人家捣乱啦?”
珣儿撇撇嘴,不服气道:“他讲得不对!爹爹和娘亲哪有和离?明明……”
“哎!珣儿!”公子瑾赶紧蹲下身来,轻轻地捂住了珣儿的嘴,“不可以暴露咱们的身份哦!”
珣儿笑嘻嘻地抚上了公子瑾的手背,将公子瑾的手从自己嘴边放下来:“我记着呢爹爹!我心里有数,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的!”
“好~就知道我们珣儿最聪明最机灵了!”公子瑾宠溺地揉了揉珣儿的脑袋,想像之前一样,将珣儿抱起来,可就在公子瑾双臂一齐用力而珣儿纹丝未动的时候,公子瑾才意识到,珣儿已经长大了,自己已经抱不动她了。
公子瑾牵着珣儿的手,将她带出了禾场,璃儿正在一棵树下等着她们,嘲风和它的同伴正在一旁的土坑里打闹。看到公子瑾和珣儿过来,璃儿的脸上登时现出两个梨涡,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走吧!快回家吃饭了!”
璃儿牵住了珣儿的另一只手,又招呼着嘲风和它的同伴一起往家走,珣儿有些小小的抗拒,她抬起头对璃儿说道:“娘亲,我已经在隔壁李婶婶家吃过饭了!”
“啊?”公子瑾有些意外,“你怎么又跑李婶婶家里去吃饭啊,你总是跑人家家里去吃饭,人家该不乐意了!”
“不会的!李婶婶才不会不乐意呢,她总是跟我说,让我没事就去她家吃饭!”珣儿蹦蹦跳跳,欢快地说道。
璃儿冲着公子瑾使了个眼色,示意公子瑾抽空去把钱给人家,公子瑾点点头,可她还是很想知道,珣儿为什么总是喜欢去别人家里吃饭,周围的邻居,几乎都被她吃了个遍。
“珣儿,你老实告诉爹爹,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去别人家里吃饭啊?”公子瑾问道。
“嗯……我……”珣儿仰头看了看公子瑾,有些欲言又止。
“珣儿,你说吧!”公子瑾又道。
“那……那还不是因为……”珣儿犹豫一阵,跺了跺脚道,“哎呀,那我就告诉爹爹吧,还不是因为爹爹做的饭太难吃了啊!”
“啊?”公子瑾惊讶道,“我做的饭难吃?不会吧,我看你娘吃得挺香的啊,嘲风它们也吃得挺香的啊!”
“哎呀,只要是爹爹你做的东西,娘亲都觉得好吃,嘲风它们是狗啊,又尝不出来什么味道,但是我……我……唉,要是爹爹做的东西好吃,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吃呢!”珣儿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公子瑾觉得珣儿说得很有道理,但她仍有些不甘心,她小心翼翼地问璃儿:“我做的饭真的很难吃吗?”
璃儿笑道:“大概是我以前吃惯了山珍海味吧,我还以为乡下的粗茶淡饭,就是这个味道呢!”
公子瑾有些郁闷了:“那你也不早些告诉我啊!唉,我明天就去隔壁李大姐家,向她学些烹饪之法吧!”
璃儿还没答应,珣儿倒是抢先应了一声:“好!”
公子瑾和璃儿都笑了,珣儿摇晃着公子瑾和璃儿的手臂,又问:“爹爹,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想外祖母了,也想舅舅了,啊,还有舅外公……”
听到这些熟悉的亲人,公子瑾和璃儿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几年之前,那个时候,遂国皇帝突发重疾,几次三番催“公子瑾”回去,万般无奈之下,璃儿想到了二人“和离”的办法。
“这样一来,哥哥是可以回去做他的储君了,那我们怎么办?”公子瑾眼泪纵横。
“我们?”璃儿拭去了公子瑾的眼泪,“我已经想好了,你带我和珣儿离开这里吧!我们一起去游历这大好河山,去看遍这世间美景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你是公主,在民间生活,我怕你会……”
“你怕我适应不了民间的生活?”璃儿扑入了公子瑾的怀里,将自己贴在了公子瑾的胸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身处何方,都没有关系……”
公子瑾紧紧的拥抱住了璃儿。
等到了第二日,璃儿就向太后禀明了和离之意,令公子瑾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很快就同意了,当璃儿又提出,要到京城外的一家尼姑庵去清修,并且要把珣儿也带走的时候,太后也只当是璃儿需要缓解心情,便应允了下来。
和离之事定下后,公子瑾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侍女和家丁,并一一为他们安排好了去处,红霜得知璃儿要去尼姑庵清修而且不能带她时,哭得稀里哗啦,璃儿安慰了好一阵,红霜才勉强接受了要和璃儿分开的事实,从那以后,红霜便留在宫里去照料太后了。
不过,在府中众人都悲伤难过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十分坦然,那便是依白,因为她也终于可以和泽兰一起,去神秘而又快意的江湖看看了。
等到璃儿带着珣儿,还有嘲风和它的同伴,离开京城到达尼姑庵时,公子瑾早就在附近等着了,璃儿依旧记得那时的场景,她一掀开马车的帘幕,就看到树下站着一个英气俊秀的“少年”,一如当年那般,正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就这样,璃儿连尼姑庵的门都没进,就和公子瑾一起,带着珣儿、嘲风和它的同伴,去游览各地美景了。
“爹爹,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珣儿晃着二人的手,又问。
珣儿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公子瑾笑着安慰道:“等再过一阵子吧!你娘很喜欢这个村子,咱们再多住些时日。”
珣儿撇了撇嘴,似乎这个答案已在意料之中。
“哎,对了!”公子瑾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小声地问璃儿,“你当时到底跟母亲说了些什么,让她很快就同意我们‘和离’了?”
“你说这个呀!”璃儿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什么?不告诉我?”公子瑾松开了珣儿,佯作恼怒,想要去抓住璃儿。
璃儿一边嬉笑,一边在前面跑着:“这个真的不能告诉你!哈哈哈!”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公子瑾也哈哈笑着,在后面追着,二人相互追逐打闹,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样。
珣儿看着二人的身影,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见惯不惯的她只好回头去招呼嘲风,可转身一瞧,嘲风和它的同伴也正亲昵地互相舔着毛发,再一回头,公子瑾和璃儿已经跑远了。
“爹爹!娘亲!你们等等我呀!”珣儿跺了跺脚,抬腿跟了上去,嘲风和同伴亦欢快地撒开四蹄,朝着主人的方向追去。
夕阳自她们的身后倾洒,一家五口的影子在地上相互交织缠绕,对于她们来说,无论走过多少岁月,这些温情与爱意,都将围绕在她们身边。
岁岁年年。
永不消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