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周折之后,一家三口回到了府中,已经沐浴更衣又吃饱喝足的珣儿,心惊胆战地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公子瑾和璃儿,二人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两张冷若冰霜的脸拉得老长。
珣儿战战兢兢地想着,今晚这一顿打是少不了了,莫不如主动“求饶”,兴许爹爹和娘亲还能心软。
“哇!”
珣儿毫无预兆地突然哭了出来,把公子瑾和璃儿吓了一跳,二人对视一眼,心想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哭上了。
珣儿跪在地上,双臂垂地,仰头张着小嘴,放声大哭:“爹爹,娘亲,珣儿知道错了!珣儿真的已经知道错了!珣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打珣儿,不要打珣儿,哇哇哇……”
“唉!谁说我们要打你了……”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看到珣儿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公子瑾的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春水,再也不忍心责备珣儿,而璃儿已经上前,将珣儿扶了起来,给珣儿擦着源源不断滚落下来的泪珠。
“罢了罢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发现你不见了,你爹爹吓得脸都白了!”璃儿嗔怒道。
珣儿点点头:“知道了,娘亲。”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偷偷跑掉了!你娘发现找不到你了,哭得眼睛都肿了!”公子瑾重复道。
珣儿又点点头:“知道了,爹爹。”
“行了,去睡觉吧!”公子瑾和璃儿说道。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珣儿乖巧地抱起了布老虎,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珣儿的房间就在二人房间的隔壁,为了方便照看珣儿,公子瑾命人在墙上开了一扇小门,看着珣儿的背影在门后消失,公子瑾叹道:“这孩子还知道调虎离山呢,聪明劲都用在这儿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跟你学的呗!”璃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们相识没多久的时候,你就故意出走,害我好一顿担心,都忘啦?”
“嘿嘿……”公子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没忘没忘……”
“哼,当时担心大的,现在担心小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璃儿抱着胳膊,撇撇嘴坐到了床边。
“那造孽也是你自己造孽……”公子瑾坏笑着上前,“要不是你在阵前看上我,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我那是看上你吗?我那是看上……”璃儿开玩笑道。
“反正到最后还不是看上我了……嘻嘻……”公子瑾搂着璃儿的肩膀,二人一齐倒在了床上,互相戳着对方的腰侧。
嬉嬉闹闹间,夜也深了,公子瑾蹑手蹑脚地从珣儿的房间门口回来,冲着璃儿无声地比划道:“珣儿睡着了!”
璃儿马上拍了拍床铺,公子瑾会意,三两下脱了衣服,二人窸窸窣窣地倒在了床上,一番相互切磋之后,正要进入正题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公子瑾恼怒地冲外面低声问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了红霜的声音:“国婿!遂国八百里急信!”
公子瑾心中一震,那件沉重的心事又开始萦绕在心头,璃儿轻轻地推了推公子瑾:“快去看看吧!”
公子瑾下了床,捡起衣裳穿好,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接过了那封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信筒。
公子瑾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向灵活的手指仿佛打了结,密封着的信筒上只有一圈封笺,可公子瑾却拆了好久,她哆嗦着从信筒里倒出信件,闭了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看信。
待将信件看完后,公子瑾呆呆地立在了桌边,身旁一盏烛光兀自摇晃着,显得孤寂又凄凉,璃儿披了衣衫,从背后拥抱住了公子瑾。
“信上写什么了?”
公子瑾没有答话,璃儿便想从公子瑾手中拿过信自己来看,可公子瑾却将那封信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怎么了?”
璃儿急忙绕到了公子瑾身前,她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公子瑾已经是泪流满面,而被公子瑾紧紧攥着的那封信上,也扑扑而落了好几滴泪珠,水渍将墨迹晕染开来,扩散成模糊的一片。
“璃儿……”公子瑾缓慢而又嘶哑地开了口,“璃儿,你知道吗?我一直怕这一天,怕这一天,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公子瑾捏着信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手上的关节因用力而显得无比苍白,璃儿拥抱住了公子瑾,温柔地抚摸着公子瑾的后背,让她的泪水静静地落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和你一起分担!”
轻柔而又温暖的嗓音让公子瑾放松了些,璃儿从公子瑾手中抽出了那封信,借着微弱的烛光,努力地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待将信看完后,璃儿终于明白过来,公子瑾落泪的原因,
眼泪划过嘴角,公子瑾嗫嚅着说:“……其实最近几年,我已经接到了好几次遂国来的信件,皇上催‘我’回去,要将‘我’立为储君,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怕给你平添忧虑……我每次都将信笺转寄给哥哥,再由哥哥写回信拖延,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怕是拖延不过去了……”
璃儿当然也明白,这次很难再拖延了,因为信上写道,遂国皇帝突发恶疾,所以才发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催“公子瑾”回去。
“璃儿,我不想跟你分开!”公子瑾将璃儿紧紧搂在了怀里,沉闷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我和哥哥共用同一个身份,哥哥若是回去了,我和你就再也不能见面了,可如果不回去……不,他不能不回去啊……”公子瑾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
“别担心别担心!”璃儿连连拍着公子瑾的后背,“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公子瑾嚎啕着,“若是我哥哥回去,而你留在这里,那我也不能再出现了……若是你跟我哥哥回去,你就只能住在深宫,做最低一阶的妃子,就算我能换个身份留在你身边,可那也……再说,我们现在还有了珣儿,她怎么办啊?”
“谁说没有别的办法?”璃儿忽然心思一动,“我有一个办法,你想不想听?你哥哥可以回去继承大统,而你,也可以继续留在我和珣儿身边……”
“想听想听!”公子瑾猛地松开了璃儿,一脸期待地等着璃儿的下文。
璃儿看着公子瑾涕泪和流的样子,简直与刚刚哭泣着的珣儿如出一辙,她笑着对公子瑾说道:
“这个办法就是——我们和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