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风卷残尘,寻常街巷里又多了一个买醉的人。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的,几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晃晃悠悠地找了个避风的墙角,倚着墙根蹲坐在了一起,接着他们大声招呼起另一个踉踉跄跄的人,要不要来这边跟他们一起挤挤,人多了暖和。
公子瑾手提着半壶酒,毫不理会这些酒鬼们的嘶喊,只是自顾自地走着,皇后派人来讲给自己的那些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
“你没有好好对待公主……”
“公主不会再见你……”
“公主已经写好了和离书……”
“和离书不日就会传予你……”
公子瑾灌下一大口苦涩的烈酒,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巷子的尽头,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戏台,随着一声清脆的锣鼓响起,好戏开幕,台上的两个角儿开始咿咿呀呀地对唱:
“有情人,为何,难成眷属?”
“谁和谁,只能在,笔墨里偕老~”
“情缘难写,相思难留,世事大抵如此~”
“切莫痴痴念念~”
……
公子瑾不爱看戏,可这几折戏她却看得如痴如醉,几折戏唱毕,看戏的人群渐渐散去,公子瑾仍站在原地,任凭离去的人撞到了自己也不动,直到夜更深了,巷子中已经没有行人,公子瑾才转过身,浑浑噩噩地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酒壶中的酒所剩无几,公子瑾索性丢了酒壶,无力地跌坐在墙角,就在即将睡去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搀上了公子瑾的胳膊,用力地将公子瑾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人力气不大,她扶起软如烂泥的公子瑾后,自己也差点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后,才将公子瑾扶稳。
公子瑾睁了睁朦胧的醉眼,想看看这人是谁,待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公子瑾看到扶着自己的是一个化着好看妆容的女子,女子的面容很是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你……你是,那日遇见的宫女?”公子瑾用仅剩的意识回忆起了,这女子正是那日在洗衣房遇到的瘦些的宫女。
“是我,国婿。”宫女很小声地回应着。
公子瑾以为这宫女是要带自己回宫,便挣扎起来:“我不回去!”
宫女赶紧一把拉住差点摔倒在地上的公子瑾,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前走:“嘘!国婿不要说话,后面有人在跟着!快跟我走!”
公子瑾不明白宫女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宫女来到了河边的一处大宅子里。
进了卧房,公子瑾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酒壶,他将那酒壶拿起来晃了一下,发现里面的酒是满的,便一把举起酒壶就要往嘴里面灌。
“国婿别喝!”
公子瑾愣了一下:“别管我!”
宫女上前,将公子瑾手中的酒壶拿了下来:“这酒里被下了药!”
公子瑾环顾着房中的陈设:“这是哪里?”
宫女答道:“这里是大皇子的私宅。”
此时的公子瑾虽然酒意上头,但还是很快明白过来了:“呵……是大皇子派你来的吧?”
宫女没有否认:“是,他让我将国婿带来此处,他听说了最近国婿与公主失和,也知道了国婿近日整夜买醉,便强迫我在今夜将国婿带到他的私宅。”
公子瑾看着宫女特意化着的妆容,冷声道:“然后,你就会诱我跟你发生点什么,他好去跟皇上皇后告发我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屋子外面,一定有人在偷偷看着我们吧!”
宫女承认道:“是……”
公子瑾继续问道:“你既然听了他的吩咐,为什么又不让我喝这酒?”
宫女老实回答道:“因为国婿有恩于我。”
“那你还……”
“因为我的家人在他手里。”宫女料到了公子瑾想问什么。
公子瑾不愿为难这宫女,便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想离开这里,宫女倒是没有拦她,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公子瑾想甩掉宫女,出了屋子后,就凭借来时的记忆快步往外走着,可这宅子很大,院子里面种了很多同一品种的树木,岔路又多,公子瑾的头脑也没有完全清醒,走着走着就迷了路,他在院中乱绕了一阵,终于看到了一扇木门,便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宅子的后门,公子瑾推门出去后,就看到了一条河,河边只有一条石子小路,公子瑾想也没想,就顺着这条小路继续往前走。
小路有些湿滑,公子瑾努力维持着平衡,宫女已经追了出来,冲公子瑾喊着“小心”,可公子瑾听到宫女的声音,走得更快了,待走到一棵树旁时,树后忽然跳出一只黑猫,公子瑾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头栽到了河里。
“噗……”公子瑾刚一掉入河中,就呛了一大口水,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公子瑾并不会水,她开始拼命在河中挣扎,可她越挣扎,就在水中沉得越深,公子瑾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消失……
宫女见到公子瑾掉入河中,惊呼了一声,一边呼救,一边马上脱去了自己的外袍,跟着跳入了河中,宫女自幼在水边长大,水性极好,她很快就游到了公子瑾的身边,想把她救上来。
可是,宫女的力气太小,公子瑾的衣着又吸了不少水,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重,河岸有些高,宫女根本没办法将公子瑾拖到岸上。宫女尽力地将公子瑾的头部保持在水面以上,开始大声呼救,可现在已是深更半夜,根本没有人路过,呼救也只是白费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宫女忽然看见前方的河道拐弯处似乎停着一艘小船,宫女马上拖着公子瑾朝小船游了过去,来到小船边后,宫女费力地将公子瑾的双臂搭在船上,自己爬上船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公子瑾拖到了小船上。
看样子公子瑾呛了不少水,宫女不断拍打着公子瑾的脸,公子瑾只是呕了几口水出来,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宫女顾不上规矩礼法,马上给公子瑾渡了气,可一连给公子瑾渡了好几口气,公子瑾还是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宫女只好一层层解开了公子瑾的衣衫,可当宫女解开了公子瑾的亵衣后,那亵衣下的样子,令宫女大吃一惊。
这是……裹胸带?
宫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可眼下为了救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宫女将公子瑾的上半身垫起来些,解掉了公子瑾的裹胸带,继续给公子瑾渡气。
公子瑾还没醒来,就在宫女心急如焚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大……大皇子?!”
宫女惶恐不已。
大皇子本想亲自来私宅看着公子瑾“中招”,却没成想在半路听见了呼救声,循声过来一看,便瞧见了宫女给公子瑾渡气,大皇子低头看了看公子瑾,公子瑾的衣衫已被手快的宫女盖好,可裹胸带还散落在一旁。
大皇子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宫女马上意识到了大皇子想干什么,她迅速扯过裹胸带,扔进了河里。
可大皇子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跳到船上,捞起了裹胸带:
“哈哈哈哈哈!这下你死定了,你们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