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齐赶到后院时,那马车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焦炭般的框架。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马车的残墟“哗”地一声垮了,只剩一半的车轮吱吱格格地晃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残墟垮掉的时候,激起了不少灰烬,众人纷纷捂住口鼻,后退着躲避。待灰烬消散下去,公子瑾走上前,用手中的短刀在那堆灰烬中扒拉着,没过多久,公子瑾从灰烬中发现了几块蓝色的布角。
公子瑾将其中的一块布角用刀尖挑起,借着家丁手中火把的光线,若有所思地看着。
方大人似乎对着火一事仍心有余悸,他退到了众人的最后面,问公子瑾:“可有什么发现?”
公子瑾将那块布角抖落:“还是先回去看看夫人再说吧!”
众人回到了客栈的一间房间内。
在那些家丁们忙着灭火的时候,公子瑾另找了一间安全的房间,将璃儿安置在床上。家丁们将火扑灭之后,公子瑾找了几件还能穿的衣服出来,给璃儿穿好,自己则借了其他官员的外衫勉强穿着。
火势被扑灭后,家丁们在房间的一角找到了嘲风,万幸的是嘲风还活着,只是后背和尾巴上,有几处毛发被烧焦了,此时的嘲风跟璃儿一样,都处在昏睡当中。
而等到家丁们去扑灭马车的火势时,却发现马车的火势太大,已经无法扑救了。马车是木制的,里面又装了不少行李,极易燃烧,因此马车很快就化为了一堆残墟。
家丁将客栈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客栈的胖老板和几个小二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家丁们还在柴房找到了被打晕的红霜,便将红霜也带回了房间。
“怎么样了?”
公子瑾进了房间,问一个正在给璃儿和红霜诊脉的官员。
官员拧眉答道:“夫人确实是中了迷药,不过这迷药倒是没有什么危害,只是会令人昏睡几个时辰,等到醒来就没事了。”
“红霜呢?”
“红霜是被人击中颈侧而晕过去的,一会儿便可苏醒。”
公子瑾又指指被放在软塌上的嘲风:“那它……”
官员有些尴尬:“在下不懂得医兽……”
方大人猛地一拍桌子,冲着一众家丁怒道:“为什么不好好值守?公子和公子夫人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家丁们低着头,互相看了看,一个家丁壮起胆子说道:“是……是夫人让小的们去外面巡查的,因此……”
“还敢狡辩!你们……”
“哎算了算了。”公子瑾想起确实是璃儿支开了家丁,便命家丁到房外值守,转而问方大人,“先别说这些了,方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方大人愁眉紧锁:“现在夫人和红霜都昏迷不醒,而且我们的马车也被烧了,又是深更半夜……只能先等夫人和红霜醒过来,再做打算了。”
“嗯!”公子瑾点点头表示赞同,顺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这官员的衣衫穿在公子瑾的身上显得大了很多,使得公子瑾看上去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颇有些滑稽。
“只是……”方大人捻着胡须,思索起来,“只是,我没有想明白,那些歹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是谋财,为什么会烧掉马车?如果是害命,为什么要单独迷晕夫人,并且只在你们的房间放火?”
“我倒是有一个猜测。”公子瑾说道,“晚饭后,我曾经到后院巡视过,看到有一个小二装作路过,但却一直在偷偷观察我们的马车……之前我就觉得,那群‘饥民’似乎是有意将我们引到这家客栈的,于是我便故意增加了看守马车的家丁人手,并且当着那个小二的面,特意强调马车里有很重要的东西,结果,马车就被烧掉了。”
“很重要的东西?”方大人有些不解,不过方大人在督查司供职多年,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我们此行只带了这一辆马车,没有随身行李,能放东西的,只有这辆马车,难道他们是想……?”
“对!他们是想找到圣旨!”公子瑾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刚刚我从马车的残墟里找到了几块烧剩下的包袱皮,那个包袱,是放在最外层的,放在里层的包袱都已经被烧得只剩灰了,可这个包袱皮竟然还没有被完全烧毁,说明有人翻动了行李。”
“那圣旨现在?”方大人惊道。
“放心吧,圣旨被我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公子瑾示意方大人不必担心。
“莫非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方大人站在原地,开始不停地回忆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可是,出发前,我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我们的衣着装扮都没有什么问题啊,马车也是很普通的样式,就连夫人和红霜的妆容我都看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啊!”
“不算暴露,我们只是被‘怀疑’了,他们虽然没见过我们的样貌,但是应该在留意其中有一个稍年长的男子和一对年轻夫妇的队伍,而真正引起他们怀疑的,是这个!”
公子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来:“这是夫人的荷包,上面的金丝绣线和缎纹绣法,是达官显贵喜爱的,商贾之家很少使用这种样式。”
方大人接过荷包,仔细看了看:“那也就是说,我们入住这家客栈,是有人故意为之……这肯定是与河堤贪腐案有关的官员所为,他们在得知朝廷派人来查后,便在这座城中布置了人手,等着我们前来……这座城位置特殊,是我们前往杞南府的必经之地,从我们接到圣旨到来到这里,总共也没几天,可那些官员竟早就有所安排,看来这次的河堤贪腐案,牵涉的不只是杞南府当地的官员。”
“没错。”公子瑾接话道,“在那群‘饥民’出现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们似乎有意在等我们,而且他们的面相根本不像是饥民……夫人掏出自己的荷包之后,他们之中有人认出了那上面的样式,便马上上前争抢,再由小乞儿抢走荷包,将我们引到客栈附近。”
“那些‘饥民’,还假意阻拦你们去追,演得还挺像,我也以为他们只是想抢些钱而已。”
公子瑾点点头:“在我们抓住小乞儿之后,那个胖老板就适时地出现了,我还记得他的眼神,他非常迫切地希望我们来这家客栈。”
“之后,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入住了这家客栈……不过,他们既然想到马车中找圣旨,为什么不直接迷晕看守马车的家丁?”
“也许他们看出来了,看守马车的四名家丁绝非等闲之辈,同时制伏他们四人,十分困难,但是如果将我和夫人都迷晕,再在房间里放火的话,家丁们一定会全力相救。”
“啊我明白了!”方大人恍然大悟道,“他们只是‘怀疑’我们,并不能确定我们的身份,因此,他们才需要时间去马车里搜找,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引开家丁,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被迷晕的只有夫人,而且,马车后面放的行李实在是太多,他们一时间没有找到圣旨,便干脆一把火烧掉了马车。”
公子瑾又点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只有夫人被迷晕了?”方大人指指嘲风,“连嘲风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