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打开,帐内的光亮射入了小毡房,意识不清的璃儿只恍恍惚惚地看到,好像有几个人影在向自己靠近,那几个人影一会儿晃动,一会儿重叠,分不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但他们都离自己越来越近……
“啧,这女人还真有几分姿色,与我们南昆女子还是大不相同呀!”白胡子族长喜滋滋地说道。
另外几个族长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大王子眼光真好啊!”
“呵,呵!”大王子皮笑肉不笑地瞪着这几个族长,见几个族长都挤进了狭小的小毡房,大王子只好回到桌边,抓起桌上的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酒。
“不好啦不好啦!大王子!”
一个部下慌慌张张地一头扎进了大帐。
“又怎么了?!”
大王子被这突然出现的部下弄得噎了一口酒,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的大王子恼怒地将酒壶扔向了部下。
部下身子一歪,下意识地躲过了酒壶,他指着一个方向,对大王子说道:“马圈着火啦!”
“什么?”大王子气得站起身来,指着部下的鼻子说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马圈怎么会着火呢?”
“这……我们也不知道……”部下支支吾吾。
“不知道?!”大王子又将一个碗扔了过来,“你们这么多人,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吗?”
部下没躲开这个碗,这个碗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部下的额头上,部下捂着额头,试图解释:“……咱们是临时来这里设营的,没带那么多人手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巡逻完马圈那里,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马圈着火了……”
“那马圈里有我之前好不容易寻到的良马,赶紧带我去看看!”大王子怒不可遏,顾不上管那几个族长,跟着部下走出了大帐。
“好像出什么事了?”一个族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我刚听的,说是马圈着火了……”另一个族长答道。
“嗐,着就着了呗!”又有一个族长满不在乎地答道,“正好大王子离开了,不用在外面‘受气’了,哎,你们没看见他刚才的眼神么?就像是看到了盗羊贼一样!”
“就是啊,他想得到首领之位,却还对我们这么小气,我们问他要个女人,他还敢甩脸色?要不是他先找我们‘结盟’,我们才不愿意扶持他呢!”
几个族长愤愤地抱怨了几句,白胡子族长挥手招呼道:“行了行了,别管大王子了,先管管这个小美人吧……我们谁先来?”
另一族长谄笑着对白胡子族长说:“自然是您先来了,您不但德高望重,还老当益壮呢,哈哈哈哈……”
白胡子族长有些得意,正要蹲下身子的时候,忽有一族长抬头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哎,你们闻,什么味道啊?”
其他几个族长也跟着闻了闻,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东西烧着的味道……”
几个族长冲出了小毡房,抬头一看,只见大王子的大帐顶上也着了火,火焰渐渐将大帐顶部撕开了一个口子,带着火焰的毡布条不断地从顶上掉落下来……
“哎哟,大帐也着火了!我们快走!”几个族长忙不迭地冲出大帐逃走了,无人在意仍在小毡房中意识不清的璃儿。
躲在帐后的斯曼听到里面的人都跑了出去,便抽出一把从看守自己的奴隶身上找到的短刀,几下就将大帐割开了一道口子,斯曼从口子里钻进去,来到了小毡房。
“迦苒……迦苒……”
冲进了小毡房的斯曼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映入他眼帘的,已然是衣衫不整的璃儿。
“我这就带你离开!”
斯曼扶起璃儿,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璃儿的身上,接着拉起璃儿的双臂,将璃儿挪到了自己的背上。大王子的大帐着火,会引来救火的人,斯曼便背着璃儿,从撕开的裂口逃了出去。
待离开大帐一段距离后,斯曼回身望去,只见马圈处火光冲天,大王子的营地已经乱做一团,便继续背着璃儿,往藏着马的山洼跑去。
白马一路奔腾,卷起草棵与尘土,夜风不断地拂过璃儿的脸颊,让靠在斯曼肩后的璃儿清醒了过来,璃儿发觉自己衣衫不整,周身疼痛,无尽的恐惧和无助瞬间笼罩了璃儿全身。
斯曼察觉到了璃儿醒来,微微侧头答道:“……你不能再留在我们这里了,我现在就将你送走!”
璃儿想起了公子瑾,大滴大滴的眼泪如涌泉般从眼眶坠落,斯曼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宽慰着璃儿:“我把我哥哥的马圈烧了,又把火把扔到了他的大帐上,将他们都引了出去……我赶到得还算及时,他们没对你做什么……”
他们?璃儿听到这话,心中的恐惧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更像魔魇一般,将自己侵蚀得体无完肤。璃儿觉得斯曼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自己只见到了大王子一个人,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斯曼怎么会知道是“他们”。
“我先带你回营地,给你准备些衣服和吃的,就将你送走!”斯曼对璃儿说着,可璃儿却并未应声,斯曼发觉到璃儿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 便又急急说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以狼神的名义起誓!”
璃儿还是未答话,但斯曼顾不得再解释此事,他连连抽打着马屁股,白马带着二人跑得飞起。
斯曼很快带着璃儿回到了营地,径直来到了乌柔的帐前。闻声出来的乌柔看到了衣衫不全的璃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呀!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斯曼简短地答道:“营地里有族人背叛了我,迦苒被我哥哥掳走了……我们现在就得让迦苒离开!”
“好好!”乌柔连声答应着,很快反应过来的她转身回帐里拿衣服,又吩咐斯曼道,“我去给迦苒找几件衣服,你去旁边的帐里,把那些水囊都灌满,把那些布袋也都装满!”
乌柔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给璃儿换上,又将璃儿身上的衣服全都扔进炉灶烧掉,乌柔一直安慰着璃儿,终于让神情恍惚的璃儿打起了精神。
忙完这些之后,斯曼那边也准备好了吃的喝的,他将璃儿扶上马,又将好几个水囊和布袋用草绳两两绑在一起,搭在马背上。
“这里面有马奶和水,这里面有干肉和炒糜,这些吃的喝的,足够支撑你回到你们国家了!我听说,你们国家的军队换了将军,他正在到处寻找你,你现在就赶紧离开这里吧!……我教过你辨认方向,你沿着这座山的山脚一直往东走,越过山嘴之后,就到了你们的地界了!”
斯曼说着,就往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匹载着璃儿冲了出去,可没走几步,璃儿却忽然勒住了马,回头深深凝望着还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斯曼和乌柔,不舍的眼泪夺眶而出。
“走啊!快走啊!”斯曼生生地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强压着心中的悲痛,他知道璃儿这一走,也许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但他还是不住地冲璃儿摆手,“快走啊!一会我哥哥就要追过来了,我会拖住他,你快走!”
“是啊,快走,快走吧!”已是泪流满面地乌柔也冲着璃儿连连摆手。
璃儿却仍旧停在原地,对斯曼和乌柔说道:“你们放走了我,大王子不会轻易饶过你们的!”
“这你就别担心了!”斯曼说着,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拽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狼牙饰品,跑到璃儿面前,塞到了璃儿手里。
“这是我出生后不久,我阿娘向大巫司求来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地回去!”
璃儿将狼牙紧紧地握在手中,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有着好看虎牙、曾和自己一起看星星的少年,然后调转马头,策马飞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