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翁是在睡梦中被泽兰硬生生拖起来的。
被迫“起床”的姜翁坐在桌边,苍老的双手不住地抚着自己的胸口:“你能不能心疼下老朽这把老骨头?你就这么把老朽叫起来,老朽的心脏都快要被你吓停了!”
泽兰一脸歉意,急切地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有一个危在旦夕的病患,正等着您老去救命呢!”
“哦?在哪?”
听到有危急的病患,姜翁马上严肃了起来,他一边询问着病患的病症,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
“什么?胸痹症啊……”
听完泽兰对病患身份和病症的描述,姜翁便马上联想到了,这位病患就是公子瑾之前询问过自己的、疑似笼麻草中毒的人,姜翁立刻把药箱里的药材换成了解毒健心的,并且把两个针囊一起放入了药箱,待准备齐全后,姜翁便跟着泽兰匆匆出了门。
天快亮的时候,泽兰终于带着姜翁赶到了静思院。姜翁费劲地从马上爬了下来,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架了,但身为医者的仁心让他顾不上考虑自己,他甚至抢在泽兰前面,进入了静思院。
静思院的大门没有关,姜翁和泽兰沿着石板路一路向前,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排卧房。卧房之中,只有一间还亮着烛光,看来病患一定是在这间卧房里。
在姜翁上前敲门的时候,泽兰料想公主一定也在里面,便躲到了一旁的廊柱后面。姜翁只轻轻地叩了几下门,屋中便传来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呀?”
房门很快打开了,迎上来的是一张泣涕涟涟的脸。璃儿满脸泪水地打开了门,却见门外只有姜翁一个人,璃儿不禁愣了愣,她的视线越过姜翁,向后看去,但姜翁的身后也是空空如也。
“公主殿下!病患在哪里?”姜翁的话打断了璃儿的思绪。眼下六皇子气息奄奄,急等着姜翁救命,时间紧迫,璃儿暂时顾不上询问公子瑾的下落,便先将姜翁迎进了屋子。
待姜翁进屋后,璃儿继续朝着院中张望了一会儿,可是仍然没有看到公子瑾的身影,璃儿只好先回了屋子,将门关上了。
“老先生,您快看看我哥哥吧!”璃儿一边将姜翁引至床前,一边抽泣着说道,“之前他的脸色和嘴唇都很苍白,但现在他的嘴唇和手指尖都开始发紫了……呜呜这该怎么办……”
姜翁疾步走到床边,光是看了看六皇子的面相,便将眉头拧成了疙瘩。姜翁立即握起六皇子的手腕,三指熟练地搭上了六皇子的脉,虽然姜翁对六皇子的病症已经有些判断,但他也丝毫不敢大意,仍旧闭起双目,屏息凝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指尖,仔细地感受着六皇子那已经十分微弱的脉象。
不多时,姜翁已经心有判断,他放下了六皇子的手腕,而后又迅速地扒开了六皇子的衣衫。姜翁拿过了自己的药箱,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针囊展开,露出了里面的银针。
这些银针长约两寸,比寻常针灸所用的银针要粗了不少,在烛火的照耀下,这些银针闪烁着银白的微光,显得异常锐利。
姜翁一手捏起银针,一手在六皇子的胸前游走,随后姜翁举起手中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六皇子胸前的穴位,姜翁轻轻转动着银针,确保银针能够最大程度地刺激穴位。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姜翁始终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施着针,璃儿站在一旁忐忑地看着,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用绢帕悄悄地抹着眼泪,生怕打搅了姜翁施针,终于,最后一根银针也刺入了六皇子的身体,姜翁这才如释重负,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怎么样了?”璃儿见姜翁的表情已经放松了下来,便小心翼翼地问着。
“还好老朽来得及时啊!”姜翁扶着腰站了起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病患中毒时日已久,导致病患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了,这次病发,想必是受到了心情影响,因此来得格外凶险……好在老朽采用了独创的针灸之法,将病患心脏中的毒素暂时引导出来,这才力挽狂澜,救回了病患啊……”
“真的吗?”得知六皇子转危为安,璃儿喜极而泣,“那这么说,我哥哥他已经没事了吗?”
“只是暂时没事了。”姜翁从药箱中拿出几包药材,递给璃儿,“这里是解毒健心的药材,煎熬过后,给病患服下,连服十日,即可将引导出来的毒素解去,等病患好转之后,再服用一些能够强健心脏的药物就可以了……不过,病患不能再接触带有毒物的……”
璃儿听到这里,恍然想起公子瑾曾说过,六皇子的病可能是后天所致,而姜翁刚刚也直言道,六皇子中毒时日已久,璃儿的心猛地一颤,她哆嗦着问姜翁:
“您刚才说的中毒……是什么意思?”
“哦?”姜翁捻了捻胡须,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国婿没有告诉你吗?”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是这样啊……”姜翁坐到桌边喝了口茶,慢慢说道,“大概是半年之前,国婿曾找到老朽,向老朽询问,胸痹症可有医治的办法,交谈之中,国婿曾提到过,这位病患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才发现生病,当时老朽便有所怀疑,想起了以前曾遇到过的一个类似的病患……”
“那是个小孩子,在诊治那孩子的过程中,老朽无意中发现,有一种叫做笼麻草的的药草,它的毒可以通过饮食的方式,缓慢地积累在病患体内,长此以往,病患便会产生和胸痹症一样的症状,只是,与胸痹症有所不同的是,中毒导致的症状发病会很晚,而且,脉象上会有细微的差异……”
“方才老朽给这位病患诊脉,已经能确定,他也是中了笼麻草的毒,这种中毒可以治愈,只是,病患不能再接触笼麻草……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经找到了笼麻草的来源?”
一提到来源,璃儿便想起了公子瑾提到的“证据”和抱来的那个布袋,也许公子瑾已经确定了笼麻草的来源,可是,公子瑾现在却不见踪影。
“对了,老先生,是谁接您来这的?她……她人呢?”璃儿问道。
“哦?公主是说老朽的朋友?她应该在门外……”姜翁还以为璃儿说的是泽兰。
“在门外?”璃儿赶紧出门寻找,一番巡视之后,却还是没找到公子瑾,就在这时,璃儿忽然看到,一旁的廊柱后面,闪过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白色身影。
璃儿很快记起了那是谁,她心中一急,冲那个白色身影喊道:
“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