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睁大了双眼,几乎快要认不出来现在的皇后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跟在孟贵妃身后的皇后。
数月未见,皇后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惨剧折磨得不成人样。此时的皇后形容枯槁,憔悴不堪,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变得十分灰暗,她的步伐蹒跚无力,仿佛一个掉了线的木偶一般,只能浑浑噩噩地跟在孟贵妃的后面。
“娘亲……娘亲……”璃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曾经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的皇后变成了眼前这副样子,璃儿心痛不已,两行眼泪顷刻间从眼眶中滑落。
“娘亲!”璃儿忽然冲着皇后大喊了一声。
听到璃儿的喊声,皇后的身子猛地一颤,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忽然闪现出一丝光亮,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璃儿的方向,呆滞讷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久违的欣喜。
“娘亲!”璃儿再也抑制不住对皇后的思念,她飞奔上了台阶,可就在即将跑到皇后面前时,两个士兵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她。
此时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璃儿,她握住两杆长戟,猛得一使劲,就将两杆长戟拉开了,两个士兵没料到璃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们惶恐地想去拉走璃儿,却被孟贵妃制止了。
“行了,废后一事马上就要尘埃落定,就让她们母女俩在这亲热亲热吧!”孟贵妃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刻薄的怜悯,她让到了一边,以免璃儿会对自己不利。
“是!”两个士兵退下了。
璃儿扑入了皇后的怀里,此时皇后早已是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双手,抚摸着璃儿瘦削的脸庞,看着眼前同样孤瘦的女儿,皇后又想起了前不久已经“死去”的六皇子,悲痛不已的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是我这个没用的娘亲让我的孩子们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内心不断涌动的内疚让皇后心如刀绞,她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她紧紧地抱着璃儿,仿佛要将璃儿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而璃儿亦是泣不成声,也紧紧回抱着皇后,母女俩就这么相拥在大殿门前抱头痛哭。
“行了行了!”孟贵妃有些不耐烦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痛不欲生的皇后,“现在公主就在你身边,等会儿该怎么说 ,应该不用我再交待了吧?”
皇后抬起了头,哭泣着看着孟贵妃,孟贵妃有意看了看皇后怀中的璃儿,低声说道:“唉,我也身为人母,这身为人母最见不得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六皇子已经‘走’了,可如今,公主还好好的在你怀里呢……”
孟贵妃言语之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但皇后却只能愤怒而又无力地看着孟贵妃。
“哼!”孟贵妃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她端步走到了大臣们的面前,待大臣们行完礼后,孟贵妃有意看了看那几位老臣,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大臣,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怀疑这诏书的真实性……你们的怀疑,是出于对皇上和社稷的关心,但这种怀疑,也是对我的不信任,因此,我特意请来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亲自说说,这诏书到底是不是皇上亲自盖的大印!”
皇后听言,忽然坐直了身子,她快速地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准备站起身来,而璃儿也听到了孟贵妃的话,对接下来的事有所预料,但她仍不肯相信皇后真的会配合孟贵妃,承认这诏书是皇帝亲手所盖,可是,璃儿却惊讶地看到,皇后慢慢站了起来,朝孟贵妃走去。
“娘亲……娘亲?”璃儿仍然呆坐在原地,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渐渐离开的背影。
听到了璃儿的呼唤,皇后忽然回过了头,朝璃儿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又深沉的微笑,这个微笑充满了无尽的疼爱和不舍。此时的皇后已经再清楚不过,虽然孟贵妃之前并没有利用璃儿和六皇子威胁自己,但在眼前这种关键时候,如果自己不配合孟贵妃,那么孟贵妃必定会报复自己,首当其冲的,便是璃儿的安危。
可是,皇后也很明白,如果配合孟贵妃,承认这诏书是皇帝亲手盖的大印,那便也等同于遭受了极大的羞辱,今后这世间,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仰望着大殿高大的屋檐,似在回忆自己的一生和入宫以来的岁月,她看了看周围守卫的士兵,发现几个离得近些的士兵,腰间都配有佩刀,她便暗自看准了位置,定了定神,朝孟贵妃走了过去。
孟贵妃看了眼皇后的表情,见皇后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便彻底放下心来,她将皇后让到了自己身前,对大臣们大声说道:“皇后娘娘来了,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听听,皇后娘娘会怎么说吧!”
大臣们互相看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仍旧按照宫中的规矩,向皇后拜了大礼,待大臣们都站起身后,皇后缓缓开口道:“这份诏书……确实是皇上亲手加盖的大印……”
皇后此言一出,大臣们又是一片哗然,几位老臣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后,而孟贵妃和孟将军则面露得逞之色,他们一脸得意地看着皇后,等着皇后继续说下去。
皇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是……是本宫无德,妒心甚起,无法表正后宫,这才叫皇上寒了心,皇上下此诏书,本宫毫无怨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几位老臣老泪纵横,不愿相信这些话真的是从皇后的口中说出来的。
“诸位大臣!”孟将军插话道,“现在你们可都听到了,皇后娘娘已经亲口承认了她的‘罪过’,也承认了诏书是皇上亲自下的,你们可还有什么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
众大臣再次异口同声地喊道,只有几位老臣没有跟随众人发声。
虽然几位老臣还是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但孟贵妃和孟将军都已经感到十分满意,见废后一事已经落定,孟贵妃和孟将军便准备让大臣们散去,可就在此时,皇后忽然冲向了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个士兵,一把抽出了士兵腰间的佩刀……
“不要!!!”
此时只有璃儿的目光仍落在皇后身上,她看见皇后抽出了佩刀就要往脖子上抹,顿时急得大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假发髻忽然打在了皇后的手腕上,皇后猝不及防,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而伴随着佩刀落在地上的声音,一道烟花咻地窜上了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