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安神汤药的璃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时,璃儿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
空的。
璃儿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知道公子瑾没有早起的习惯,从来不会这么早起床。
璃儿又低头看了看床上属于公子瑾的半边位置,那上面的床单一点褶皱都没有,显然是一夜都未睡人。
阿瑾知道我有身孕了……难道……她嫌弃我了吗?甚至不愿与我同床共枕了吗?
璃儿感到心中的梦魇再次袭来,它紧紧地抓住了璃儿的心脏,让璃儿好似窒息一般难受,这股难受和着委屈,令璃儿忍不住坐在床上小声啜泣起来。
察觉到床上传来了隐忍的哭声,坐在屋角打瞌睡的小侍女猛地醒了过来,她慌慌张张地来到了璃儿的床前,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璃儿一愣,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见璃儿愣住,侍女赶紧解释道:“是国婿让奴婢在这儿守着您的。”
“让你在这守着?那国婿人呢?”
“国婿在后花园练剑呢!”
“练剑?”璃儿又愣住了,之前从未见过公子瑾练剑啊。
她是想用练剑,来发泄对我的怨气吗?
璃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哭得更凶了。
“哎?公主殿下?”侍女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赶紧向璃儿说道:
”奴婢现在就去将国婿找回来!”
说罢,侍女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均匀地撒在后花园的一草一木上,朦胧的暖色开始染上枝叶边缘,微风轻拂,剑袍飘动,一道道银光划破晨雾,在空气中蜿蜒成无形的波纹。
公子瑾手握长剑,舞剑成花,如龙吟九天,似虎啸山林。光弧从她的剑尖滑出,化作一颗颗流星,一瞬间的璀璨后,便没入了漫天的落叶中。
“铿~”
枫叶随风而落,飘到公子瑾的眼前,公子瑾没有犹豫,一剑朝前刺去,顷刻之间,长剑的剑身上便多了一串叶片。
看着火红的叶片被长剑贯穿,公子瑾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伤害璃儿的人,已经毙命于自己的剑端。公子瑾不由得想起昨日,自己向皇帝请求,让自己来处理南昆求亲之事时的场景……
皇帝少见得没有立刻扶起公子瑾,而是有些为难地说道:“这……这可是件大事,妹婿没有官职,交给妹婿一人处理,恐怕……”
公子瑾知道皇帝在担忧什么,她抬起头,言辞恳切地重复道:“这件事与公主有关,臣不能坐视不管,南昆使者们说的话一旦传出去,恐怕会对公主……请皇上将此事交给臣来处理!”
皇帝想想也是,这些南昆使者,当着自己和众大臣的面,竟然说公主与南昆王有情意,更何况,公主现在刚刚有了身孕,难免会让人多想。
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公子瑾和皇帝。
“那妹婿打算如何处理?”皇帝低声问道。
公子瑾略微撇过头,剑眉之下凌厉的目光直射向那个年轻使者的画像:“臣会宴请这些使者……总之,臣会让南昆王,主动放弃求亲!”
皇帝纠结不已,公子瑾说得简单,让皇帝心里很是没底,南昆使者此次来者不善,岂是一场宴请就能轻易解决的?
不过,殿中有一位老臣倒是支持了公子瑾:“依老臣看,可以先让国婿一试,南昆使者不顾人伦礼节,求娶已经婚配的公主,此事由国婿出面处理,也是合情合理,更何况,国婿只是宴请使者,就算未能达成目的,也不会影响与南昆的关系……”
“好吧!”听老臣这么说,皇帝果断地同意了,不过,皇帝还是对公子瑾叮嘱道,“此事需得尽快进行,以免时间一长,惹怒南昆人,引发更大的事端……朕只能给你三天时间!”
……
“嗬!”
晨风越来越大了,公子瑾又挥出了一剑,长剑从纷纷扬扬的落叶中扫出,猛然停在了一张惊恐万分的小脸前。
“你?我不是叫你给公主守夜吗?你怎么出来了?”公子瑾皱皱眉,收起了剑。
“回国婿!”侍女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殿下……醒了……醒了就……在哭……”
还没等侍女说完,公子瑾就一把将剑插在地上,转身跑了回去。
“璃儿!”
公子瑾撞开了房门,几步跑到了床前,伸手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璃儿抱在了怀里,几滴冰凉的泪珠登时落入了公子瑾的颈窝,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滑了下去,让练了一宿剑、出了一身汗的公子瑾打了个激灵。
“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里……”公子瑾拍着璃儿的后背。
璃儿不自觉地将手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她抽噎着问公子瑾:“……你是不是……在怨我?……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公子瑾伸出手,抚着璃儿的后脑勺,将璃儿在自己怀中摁得更深,极尽温柔道:“我怎么会嫌弃我的娘子……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公子瑾越是这样说,璃儿心中就越觉得愧疚,她抱住了公子瑾,低声哭泣着:“你……你怎么不问我,这孩子是谁……”
公子瑾淡然一笑,及时打断了璃儿的话:“我不问。”
璃儿一怔,放在小腹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璃儿此刻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恨意,她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个孽果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
一想到“孩子”,璃儿问公子瑾:“我让你给我找的去子汤……”
公子瑾不动声色地答道:“啊,我找了一位有经验的郎中,可他跟我说,其中有一两副药材已经用完了,他让我过两日再去找他。”
“还要过两日?”听到这个时间,璃儿又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忽然从公子瑾怀中坐起,高高扬起上臂,想重重捶向自己的小腹。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公子瑾赶紧揽紧了璃儿,将璃儿的双臂牢牢控制住,心疼地说道,“璃儿,我不想你伤害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璃儿!”
璃儿无力地倒在了公子瑾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阿瑾……我好害怕……”
看到痛苦不堪的璃儿,公子瑾心中一阵揪紧,恨不得现在就告诉璃儿她并没有怀孕,可是,这样做并不能医好璃儿的心病,公子瑾抱紧了璃儿,在心中暗暗想着:
再等等……再等等……再过两日,你的心病,就会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