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血还是热的,在窗外吹进来的寒风中,冒出了一丝热气,这感觉和猪血明显不同,让壮汉一下子醒了酒。
“爹……”卖唱女子跪在地上,搂住脖子上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父亲,失声痛哭,而这可怜的老父亲躺在地上,嘴里涌出一股血沫,便再无了声息。
壮汉旋即出了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杀猪刀,那杀猪刀上残留的血正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在脚边。
“咣当!”
杀猪刀掉在了地上,壮汉在心中问自己:“我杀人了?”
周围的食客们很快就回答了他,惊叫声此起彼伏。
“杀人啦!杀人啦!”
“快跑啊!”
“救命啊!”
壮汉恍恍惚惚地抬起眼,看到食客们慌不择路四散而逃,他也跟着迈开了双腿,食客们见他追过来了,吓得跑得更快了,而壮汉也跟着跑,不知不觉就跑到了街上。
等到了街上,壮汉清醒一点了,他抬起衣袖将脸上的血抹干净,下意识地往家的方向狂奔。
跑着跑着,壮汉又停下了脚步,自己杀了人,往家里一躲,那不是等着官差来抓吗?
可是,不能回家,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壮汉徘徊不前,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气派恢弘的大宅子,门上的牌匾上写着:
昭启公主府。
对啊!壮汉一拍大腿,上次老丈人说过,昭启公主是当今长公主,地位高,面子也就大,说不定,她能帮自己逃过此劫。
壮汉不再犹豫,拔腿就往公主府里跑。
壮汉不知道的是,那卖唱女子见他跑了,便暂时放下父亲的尸体,跟着追了过来……
彼时璃儿正牵着嘲风在前院里玩,璃儿心中念着之前公子瑾的交待,没有让嘲风玩太久,就准备牵嘲风回屋,可嘲风却没玩够,它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开始耍赖。
“嘲风乖~回去我陪你玩你最喜欢的木球!”璃儿俯下身哄道。
嘲风“不为所动”,四脚朝天地在地上乱拱。
“唉……”璃儿有些犯难,然而嘲风却在忽然之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挣脱了璃儿手中的牵绳,跑到门口狂吠起来。
“嘲风!”
璃儿赶紧追了上去,可还没等追到嘲风,就见一个上半身挂着血迹、腿脚跌跌撞撞的壮汉一头闯了进来,门口看守的家丁伸手去拦,却险些被这个壮汉掀个跟头。
“小姨子啊!不不不!姑奶奶啊!”壮汉看见璃儿,跪下便嚎,璃儿吓得不轻,仔细一瞅,才发现这人竟是表姐夫。
璃儿大惊失色,心想这表姐夫莫不是亲自来打嘲风的主意了,便急忙呼唤府里的家丁,将嘲风带回了屋。
看着壮汉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璃儿想扶起他:“表姐夫,嘲风真的不能给你,外甥的病,我会想办法……”
“不是的不是的!”壮汉哭丧着脸摆手,就差抱着璃儿的腿了,“我是来求你的,求你救一救我的命的!”
“救……救你的命?”璃儿诧异极了,她看着表姐夫胸前的那一泊血迹,好像不太像是猪血。
难道表姐夫得罪了什么人,在被人追杀吗?
“你……你快让我躲躲!”表姐夫见璃儿站着不动,开始有些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璃儿六神无主,公子瑾一早就被皇帝叫进宫去了,不知道又在商量什么要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璃儿一时拿不了主意,只好先让家丁把表姐夫带去了客房休息。
表姐夫离开后没多久,门口的家丁又再次来报,说是有个女子想闯府,被他们给拦住了,璃儿想了想,让家丁们把府门给关上了。
璃儿没料到的是,这一举动竟马上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卖唱女子一路跟在表姐夫身后,见表姐夫逃进了昭启公主府,便跟着往里跑,想亲手将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恶人揪出来,可是,门口值守的家丁却拦住了她。
“放开我!我看到那个恶人进了这里面!”卖唱女子躲避着家丁的阻拦,疯狂地想往里闯。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家丁自然不会放她进去,他们还以为这女子是个疯子,刚刚进去的只有长公主殿下的表姐夫,哪里有什么恶人,不过,家丁们看这女子实在是难缠,刚把她架到街边,她就拍拍手立马又往里闯,家丁们只好去询问璃儿,该拿这个女子怎么办。
最后得到的答复是,关上府门。
几个家丁将卖唱女子架到街边,然后就赶紧松了手,匆匆忙忙往府里跑,最后进来的两个家丁,将府门重重关上了。
卖唱女子万万没想到,当今的长公主殿下竟然会公然包庇凶手,那扇紧闭着的府门,在卖唱女子看来,不只是双方身份的隔阂,更是世间不公的证明。
“难道长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难道长公主就可以视百姓如草芥了吗?”卖唱女子悲愤不已,“爹爹……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卖唱女子不甘心地拖着快要脱力的双腿,在公主府的门口坐了下来。
“噗~”
卖唱女子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而卖唱女子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她用咬破的手指,颤抖着在府门口洒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上,写着自己的冤屈,一个指头流不出血来了,她就又换一个指头咬破,卖唱女子识的字不多,但也足以让她书写冤屈了,不知写了多久后,府门外的地面上就留下了一片血书。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过来了,很快就有人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的百姓正是从惨案发生时的酒楼里逃出来的,他们见卖唱女子说凶手逃进了里面,便纷纷开始为卖唱女子鸣不平。
“长公主殿下竟然包庇凶手?”
“哦对,我之前听那个凶手提到过自己的身份,算起来……他跟长公主是亲戚!”
“这也太过分了!怪不得长公主要把人藏在自己府里!”
“真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是这样的人呐!”
百姓们议论纷纷,冲着公主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把凶手交出来!!!”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这高亢的声音仿佛一粒火星,瞬间将围观的百姓引得群情激奋,他们站在卖唱女子身后,齐齐冲着府门喊道:
“把凶手交出来!”
“把凶手交出来!”
“把凶手交出来!”
……
府里的家丁从门缝里往外望去,看到愤慨的百姓已经府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额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们不敢开门去查看那女子到底写了些什么,但从围观百姓愤怒的呐喊声中,倒也明白了一二。
璃儿在房中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正准备叫红霜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见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来报: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