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翰文的阳谋,果然厉害。
这一点,通过与宋应昌的对话彻底验证了先前的猜想,饶是如此,高拱都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
人家这些什么不可对冲风险,防操纵机制设计,听着看着多美好啊。
但天底下有多少是满足这些要求的呢?
想不清楚就不干事了吗?无非就是用这些绝对正确的东西来拖延自己的新政步伐而已。
但这东西决不能说错。因为一旦大量传开,底下的庸人就真的会按照里面不可对冲风险与防操纵的反向设计来套利自己的高拱新政,最终拖垮新政。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时间差了。
在杭州高翰文这些新学传过来之前,使得新政落地。免得有些人提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高翰文端的是心思歹毒,难怪先前能从严党手中跳脱出来。
只是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高拱这是直接去找自己的弟子隆庆皇帝诉苦,然后争取拿到一份完成的新学抄送京城文件的传抄权,并且要求封锁新学最近这几期关于机制设计的内容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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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阁老们忙得团团转。
朝堂下,顺天府尹沈知府那也是够呛。
因为最近京城的另一热点,梅毒真的扩展开来了。
有人说是鳌山灯会带来的,有人说是泰西人带来的,也有人说是下南洋的孔府等人带来的。但无论哪一个都不是顺天府敢随意招惹的。
这里面也就泰西商户看着最弱势,但京城的泰西商户都是东厂罩着的,顺天府还不至于这么头铁去大煞风景。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这梅毒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如果说以前京城的老少爷们都可以羞辱一个女的是荡妇,而女的则毫无还嘴的机会,现如今至少梅毒给了女人一个还嘴的机会。
就连妓院的老鸨子也开始给楼里姑娘培训梅毒症状,好方便做好客人的风险隔离。这又进一步加剧了对男人的评价。
于是乎,这一套操作下来,与荡妇羞辱的对应的,也开始流行起来。
好些男人最近来青楼也只吃素不吃荤了,怕的就是把自己的底牌暴露了没脸见人。
这是这玩意终究是一个屈辱,核心的点还是在梅毒,因此那些自觉受辱的读书人也开始来顺天府理论。
其中一个甚至当场脱裤子,以证实自己没有梅毒。
只是一脱裤子那股子臭味,外加那么大一个浓疮,搞得周围人全都躲开了。
这一下,搞得京城的少爷们更没面子了。
茶馆里新鲜的少爷笑话讲完,哪怕听众都是些帮闲下力的也心有余悸焉,白日里找个四下没人的地方私自检查检查。
若是不巧两个人撞个现行,就都哈哈一声算是过去了。
如果说其他事情还是远在天边,或者层次太高,那梅毒泛滥可是正当间该沈知府发力的事情。
但沈知府又不是什么老中医,这事只能求到医学院李时珍那里。
只是李时珍虽然官位不高,但毕竟受先帝重托,沈知府可不好直接给人下命令,只是要求顺天府的各大药局管事一起去医学院学习学习。
对于梅毒,或者说花柳病,李时珍早两年就有研究了。毕竟因此得病过世的鄢懋卿家的大公子现在还在医学院的实验室当大体老师呢。只不过已经被刀割得体无完肤了。只是因为算是医学院第一具用来研究梅毒的大体老师,有相当纪念意义,甚至焉公子一死对大明的贡献不仅比他活着时候大,也比他父亲鄢懋卿的贡献大多了。
梅毒这玩意也是一阵一阵的,这一过完年就又开始起来了。
先前说实话,因着病人不愿意配合实验,拿了十来个死囚来,让他们鸟贴鸟相互传染,然后再尝试各种治疗。
现如今已经有一些眉目了。无非就两招,酒精消毒与大蒜抗生素,当然如果严重了也可以试试医学院收工提纯生死有命的青霉素。
因为一直拉不到足够多的病人,李时珍这方面的研究都几乎停滞了,只是没想到沈知府直接来了就想要问成熟的治疗方案。不仅如此,这玩意到底遗不遗传,到底影不影响生育,这些大家藏在心里不敢说的话也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