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瞪我干什么?!”
孙兰心虚地别过头,装模作样扒拉着菜盆里的菜,不敢和秦修则对视,
她虽然是长辈,但对丈夫家这个侄子,却是打心眼里害怕。那眼神,落到身上就跟刀子似的,让你躲都没地方躲。
“我,我出去看看。”
低眸了看一眼地上的凳子,秦修则一脚踢过去挡住她的去路:“伯母刚刚声音不是挺大的吗?现在跑什么?”
“谁,谁跑了?!”
孙兰被突然落到眼前的凳子吓得心脏一抽,但还是强撑着嘴硬,“你们那点破事儿,整个镇政府都知道了,还怕别人说?”
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知道?
“呵。”秦修则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大伯母的脑子里,装的还真全都是稻草!”
外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自家人竟然也跟着瞎掺和,还把这件事拿到了明面上,在这种场合这种日子提起,说她蠢,都是轻的。
“秦修则!”
孙兰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她没脑子,登时忘了对秦修则刻进骨子里的畏惧。
“你敢骂我?”
秦建国人在院子里招呼亲戚朋友,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
听见她抬高了调门,也顾不上正在说话的人,连忙跑过去,“媳妇儿,媳妇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大伯来得正好。”秦修则轻勾了下唇角,显然不打算给孙兰开口的机会,“大伯母刚刚说,镇东边那块地,是我媳妇儿跟方镇长换来的,这件事,大伯怎么说?”
他说的模棱两可,但秦建国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油腻的大脸盘子上,顿时肉眼可见地淌下一串冷汗。
心里不免对孙兰有些许埋怨。
真是被娇惯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修则的脾气,越是生气,反应就越是平淡。
这会儿他面无表情,秦建国心里也发怵,强行尬笑两声,说道:“那个,修则啊,你大伯母就是开个玩笑,呵呵,玩笑。”
“玩笑啊——”秦修则故意拖着腔调,似笑非笑地看向孙兰,“我听说,伯母大晚上和几个男人一起出去,彻夜未归。”
“秦修则,你胡说八道什么!”
孙兰脸色都变了,激动地扑上来,秦建国差点就没拦住。
“修则啊,这话可不能胡说啊,你大伯母胆子小,晚上从来不出门,哪有什么男人。”
“大伯别介意,我就是,”秦修则顿了下,岑薄的嘴角噙着冷意,“开个玩笑。”
你老婆造谣我媳妇儿,我编排你老婆,礼尚往来而已。
诡异的沉默。
秦建国夫妻俩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精彩,倒是岳云芷,小脑袋抵在男人背后,肩膀一抖一抖的,憋笑憋的,差点没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不愧是她男人,一针见血,真是腹黑的让人喜欢!
事情没谈成,还把人得罪了,秦建国拉着孙兰,黑着脸,饭都没吃就走了。
“想笑就笑。”
秦修则伸手挼了一把小媳妇儿软软的发丝,等到她笑够了,才有些紧张地开口,“芷儿。”
“嗯?”
在战场面对数倍于己之敌都不曾紧张的男人,第一次尝到忐忑的滋味,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表情,“那块地的事情,我不会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最近家里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他原本是想,等事情办好之后在同小媳妇儿说,省得连累她担心。
没想到,会突然被孙兰戳破。
“我知道啊。”
岳云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熠熠的双眸澄澈纯粹,干净得不掺有一丝杂质。
“我信你。”
微翘的朱唇翕合,吐出来的话笃定又理所应当。
秦修则眉心轻颤,“你信我?”
“对啊,我相信阿则的眼光。”
岳云芷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秦修则上辈子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是在滕镇。
孙兰口中的镇东边那块地,是一块闲置了很多年的荒地,因为土壤贫瘠,下面又布满了大石头,既不适合种庄稼,也不适合建厂,这么多年就一直这么放着。
但实际上,这块地刚好处在了滕镇和临镇交界的位置,交通位置十分重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用不了多久,政府就会大力发展城镇经济,而这块地的价值,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岳云芷笑得眉眼弯弯,“以后,我就等你养我啦。”
小媳妇儿的态度完全出乎了意料,秦修则大受震撼,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我养你。”
“你说,大伯找方叔干什么?”岳云芷按耐不住地好奇,“大伯自己不就在镇政府工作么,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方叔谈不就行了?”
“他要说的事情,恐怕不方便在办公室谈。”
“嗯?你知道大伯要说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分明就是知道点什么。
女孩儿用手肘戳了戳他,催促道:“快说。”
见她好奇,秦修则也不卖关子,直言:“方镇长最近在调查贪污腐败,查到了孙民安身上。”
岳云芷了然。
孙民安是孙兰的父亲,他这个老丈人如果倒了,被他一手提携起来的秦建国估计也逃不了,难怪他们会一反常态地和自己套近乎。
只是。
他们未免也太小看方本明了。
孙民安干的事儿如果是真的,别说她求情,就算是方老爷子从中说情,也是无济于事。
“不管他们。”岳云芷还惦记着之前没说完的事儿,“你说爹有什么爱好?”
“我记得大姑说过,爹年轻的时候曾经跟着人学过烧瓷。”
秦父感兴趣,也有天赋,只是当时被秦老婆子拘着,最后不得不放弃。
“烧瓷?!”
岳云芷眼睛亮了亮。
余光瞥到门口,她把手里的锅铲往秦修则手里一塞,嘱咐他盯着锅里的菜,自己解下围裙,哥俩好似的把刚进门的唐景拐到一边。
“唐大哥,商量个事儿呗?”
“什,什么事情啊?”唐景缩了缩脖子,“你,你好好说话,我怎么有点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