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兰告辞父母出了家门。午后,正是气温最高的时候。车上喇叭里,提示着人们,气温已到三十六c,要人们注意防暑降温。始发站上车人并不多,欣兰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路上,想起自己来时还担心弟妹会给自己难堪,考虑到怕给父母添堵,本来是准备低低头认错道歉的事,没想到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弟妹说的话,明摆着还是关心自己家事的,自己还用那样的心思揣度人家,欣兰觉得是自己有点多心了。她在心里怪罪着自己,觉得实在不应该。
转眼车到了终点。欣兰下了车,借着路边屋檐下的凉荫往食堂去。远远看去饮料摊前并没有人。欣兰觉得有点奇怪,想着也许是天太热,影响了人们出行,就也不太在意。只是更让她惊奇的是,感觉摊前只有小江在,没见到李丽。欣兰有点奇怪,就不自觉的想过去看看。她没有从后门去宿舍,而是从食堂拐角处闪了出来。摊位上真的只有小江一个人,只见她正弯着个腰摆弄着裙子边。欣兰不在意她在做什么,心里只是疑惑李丽去哪了,就过去问小江,怎么没见李丽在。小江没注意到欣兰来到,正弯腰摆弄时,这忽然间听欣兰问话,心里猛然一惊,一阵手忙脚乱后,这才红着脸,紧张的告诉欣兰道:李丽去后面吃饭去了。欣兰听说,知道这时正是换班吃饭时候,心里也不在意,就径直回后边宿舍休息去了。
夜里,欣兰值班。空闲时,想起父亲白天的提醒,欣兰不由得又上愁起回迁的事。上次去的时候,这个范厂长不收礼的事,她记得很清楚,态度好似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后来虽说是送到了他家里,但究竟是个什么结果,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他退回自己送的礼,才刻意这么长时间没去。可就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再则说也该去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了。要不然不说自己,就是父亲那里也不好交待。可是,怎样才能让他同意这事哪?难道说真要像大玲说的那样,和他闹上一闹不成?欣兰愁的不知该怎么办好!想来想去,就决定按欣骏说的做,继续送,要不总不能因为就送了一次礼就让他给你办吧,这也太不现实,毕竟是牵涉一家人的大事。可这次送点什么好哪?欣兰心里算着自己手里的钱,自从上次送礼后余下的,加上自己这两个月的工资,大概还有三百元左右,要是还像上次送的一样,还能送个四五次。可如果还这样送,到时仍然打不动他该咋办?欣兰前思后想,想到最后干脆一狠心,决定都送出去,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不这回就一次都送出去,看他还能无动于衷?欣兰拿定主意,就没再多想,她做着生意,只等着天亮后好早点去。
八点,欣兰和陈萍交完班回到宿舍,取出自己的所有家当,从中取出三百元,只给自己留了十几元。看着厚厚的一摞钱,欣兰实在有点不忍心送出去。她徘徊着犹豫着,想起在老家时存这点钱,也许就是福生一年的辛苦,一家人一年的吃喝,而现在马上要拱手送人,实在有点下不了这决心。欣兰一会从床上下来,一会儿又爬回到床上,来来回回两三次,最后,咬咬牙,就像一个视死如归的人,抬头挺胸一般的走出了宿舍区。
欣兰义无反顾的又来到了车站,临到上车了,心里却又打起来了退堂鼓。她没办法说服自己马上上车,心里犹豫着却鬼使神差地乘上了去知青办的车。
到了知青办,出乎欣兰的预料,里面出奇的静。这情况把欣兰吓了一跳,她心里又怀疑又担心,怀疑知青返城是不是已办结束了;担心的是如果结束了自己一家人以后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想到这,欣兰一脸惶恐,腿都有点发软,她控制着自己,像似一个有点疯癫的女人,跑到原来姓周的老乡的办公室门口,掀开门上挂着的帘子,不管不顾的敲了起来。里面应声出来个人,正是知青办的周主任。欣兰来过两次,周主任认得是老乡,忙往里让。欣兰也不客气,跟着进来就迫不及待问道:周大哥,知青办往常都是大批大批办返城的人,今天这里怎么静悄悄的,是不是都办完了?老周看欣兰着急的样子,知道她的担心,就说道:怎么,你的手续办好了吗?欣兰听问,急切的回答道:没有,八字还没一撇哪!为这事,我现在都愁坏了!跑过来跑过去也不知这弯到底弯到那里了,把我愁的吃不好睡不好!周大哥,您给俺说说,是不是这事现在都办完了?欣兰一副焦急的样子。老周没有急着说话,自己过去坐在办公桌后,又指着椅子让欣兰坐下,这才不慌不忙的对欣兰说道:你别着急,光急有啥用!听我慢慢给你说。知青办回迁的事大批的基本上已经办完,现在办理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不是缺这就是少那的,想要都办完估计还要过段时间,不过说归说,你的事可也要抓紧。要是都办完了,机构撤了,你到时再办说不定又要费事了!欣兰听了,忙道:您说的也是。可是,我就弄不明白我们一家确确实实是从这里迁走的,可现在怎么就不能回迁了呢?您给我指点下,周大哥!老周听了,忙道:这个真没啥指点的,就还是我原来给你们说的,找接受的单位,找原来的户籍在哪里。我就不信,你们原来在这里没住房没单位呀!如果有,就还去找,你们是响应国家号召下的乡,如果条件符合,我就不信哪个单位哪个人他能阻挡了你!老周心里为眼前这个老乡鸣不平,说到后来忍不住就要发火。欣兰听老乡说到这,心里猛然醒悟,忙道:我们原来有住房,只不过我们迁走后住房又调整了!老周道:是呀,调整了,那怎么调整的?总不至于房子也拆迁扒了吧!听老乡这样说,欣兰忙道:真的像您说的,房子是扒了。而且原来的厂也真的拆迁走了。要不我也不会这么难。老周没想到欣兰是这么个情况,这是知青办办理业务以来遇见的最特殊的一例情况,而又偏偏让这个老乡摊上。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