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中的人可以严刑拷打,但詹事府的人却不能抓,也不能碰。
毕竟,詹事府代表着皇家的脸面,储君的形象,未来皇帝的威严。
但为什么詹事府在当天要调兵呢?
原来,当日詹事府确实是调了一队巡逻兵过来,但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仅仅为了拆一栋屋子而已。
原来,詹事府内有一栋元朝时候留下的旧房子,早就想着拆了,但一直没腾出手来。
再说了,詹事府里都是些手无抓鸡之力的幕僚文士,拆屋子这么重的体力活当然要调些劳力过来了,这又不是什么犯罪的事。
锦衣卫只能审讯那些被调过去的巡逻侍卫,一连审了十多个人,都是这么说。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一片湖湿的阴冷天气在江南弥漫着,京城,皇宫四处都是湿漉漉的,清爽无比,在阳光下,弥漫着一层迷雾,更像仙景一般。
皇帝起了个早,正在花园中漫步,看着一株株含苞欲放的花儿,水珠从花蕾上轻轻跌落,在叶子上溅出了几掰水珠,再次跌落,在花丛中消失不见。
皇帝心情甚好,正背着手在花园中漫步,东看看,西瞧瞧。
从御花园回来,一份整理好的口供已经放在了御书房的龙书案头上。
虽然锦衣卫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但皇帝还是禁止他们在任何案子中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看法结论什么的,锦衣卫要做的,只需把原始资料汇总即可,案子如何判断那是皇上自己的事了。
而此时曹总管仍然站在一旁。
那份口供皇帝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便冷哼了一声,朝窗外耀眼的阳光看了看,脸上露出个冷冷的笑容:“呵,老大看来还算明智,还知道悬崖勒马呢。”
曹总管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嘴角抖了抖,低声道:“万圣英明!”
皇帝一双锐利的眸子望向曹总管,那目光让他忍不住把头缩了缩,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知道,任何表情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慌张的,唯一能做的是,任由表情外露。
皇帝再次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是如此的明媚,以至照在他威严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的明媚。
“这事是老三弄的吧?这小子居然有几分心计了。”皇帝说着,想起三皇子,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虽然这件事始终没有发现三皇子方面的人出现,但却瞒不了聪明的皇帝。
曹总管身子微微一振,但听到皇上这般的说,只好顺着他的话跟着说道:“三皇子还是喜欢耍些小聪明的呢,尽是用些小伎俩,但他倒是知道联的脾气,才想出这么一手好戏来,那就是意图激怒联,这样去废掉太子,但太可惜了,聪明过了头,他还是小瞧他的父皇了。”
皇帝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大也真是个废物,居然连一点魄力都没有,优柔寡断,唉,这样的太子,真是让朕失望啊。”
皇上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和曹总管讨论他两个儿子。
曹总管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只好尽量少说,只要皇上不问他就不说,这也是皇帝信任他重用他的原因。
就算是普通的朝政问题曹总管也不随便发表看法,更何况是立储的大事了,历代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掺和,更何况是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周朝皇帝了。
皇帝再次将口供拿起,扫了几眼,什么都没说,又丢了在案头上。
大报恩寺的失火,禁军的精锐虎贲营的紧急集合,詹事府莫明其妙的拆房子,这三件事除了失火涉嫌惊驾之外,另外两件事都是简单而又平常的事了,这样全城戒严,反而是皇上小题大做了。
那全城戒严,缇骑四出,真是让过惯了安静生活的百姓人心惶惶呀。
曹总管想到这,不禁身体一动,他上前问:“陛下,那个林超勇要不要定罪还是开释呢?”
皇帝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望向曹公公,他咧了咧嘴,问:“老曹,那你的意思呢?”
皇帝既然这般的问,那还有什么保留呢?于是,曹总管定了定神,道:“林超勇必须治罪,锦衣卫和御林军都全军出动了,京师戒严,大动干戈,那都需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啊,倘若不声不响的收了场,那么陛下的威信也会受到了影响的啊。”
皇帝双眼微眯,听罢,双眼一闪,继而又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嗯,这事就你去办吧。”
“尊旨!”曹总管弯着头,倒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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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不是太长也不是太短,在两天后,林超勇的官司终于结了,查出了多年吃空饷喝兵血,虐待士卒赏罚不明的现象。
要知道,这年头为官为将者谁的屁股也不干净,想找个无须有的罪名那简直太容易了。
林超勇就因这被撤职查办,还打入了大牢,并且还付所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会审,林超勇的官途就这样玩完了,从此,车宫方面在禁军中最重的一枚棋子丢了。
但太子并没有因此懊丧难受,因为他的内心已经全被后怕和庆幸所占据,若不是当时黄尤伟及时返回拦阻了自己,现在的情形就不是查办林超勇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只要虎贲营开出大营,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没有朝廷的命令擅自调兵,等同于造反,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了,太子废为庶人,詹事府和东宫的一帮人全都要满门抄斩,禁军中也要死很多人。
父皇象天神一样高高在上,明察秋毫,一切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自己想做什么,他一定知道,只惩办一个林超勇,那是他在警告自己,提醒自己,不要玩火。
同样的道理,这件事是老三啜叨的,父皇一定也会知道,老三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有你哭的时候!想到那个阴险之极的弟弟,太子的面色忽然狰狞起来。
韩相已经没资格在太子身边伺候了,被表兄黄尤伟赶出了詹事府,如今太子最信任的就是黄子华,若不是他听到风声紧急赶回,力排众议强行制止了一切,那可就真完了。
太子对黄尤伟感激涕零,溢于言表,情不自禁道:“尤伟,他日孤若登基,你就是左相的不二人选!”
黄尤伟肃然下拜:“殿下,此事功劳不在臣,要谢的话,殿下应该感谢另外一个人。”
“谁?孤要重用他!”太子眉毛一挑,大感兴趣。
“元天。”
“他?”太子的眉毛竖了起来,大感意外,“这厮不是被老三收买了吗。”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段时间元天确实和三殿下方面过从甚密,但这是臣授意的。”
“哦?到底怎么回事?”
黄尤伟左右看了一下,仆从早被斥退了,室内只有太子和自己两人。
“说来话长,殿下听臣慢慢道来。”
原来元天早已和黄尤伟达成谅解,表面上倒向安国郡王府,实际上投靠东宫,寒英和三皇子的一切言行元天都密报给黄尤伟,事发前晚,元天和三皇子他们喝了血酒之后就去找黄尤伟,偏巧黄大人歇假回家,元天硬是马不停蹄追了一夜才追上,黄尤伟多机警的人,立刻察觉到这是一招引蛇出洞的毒计,这才赶回力挽狂澜。
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太子恍然大悟,感慨道:“此人真乃忠臣良将啊,孤错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