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陆虞眼前骤然一黑,身体豁地一震。
“呼!呼!呼!”
陆虞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骇然,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要把满心的惊惧全部吐出来!
“这是什么?!剑道?杀戮道?绝灭道?”陆虞心有余悸地回忆着看到的那一幕幕。
“狠厉,杀伐,疯狂,不顾一切……”陆虞慢慢冷静下来。
“修剑道,须杀伐果决,容不得丝毫犹豫,不论是煌煌君子剑还是黯黯杀人剑,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迟疑不定,便会落了下风,作茧自缚;一剑出,须一往无前,视其他于无物,万千招式汇成一剑,一击必杀……”
陆虞思忖,这是他从那一幕幕景象中悟出的道理,但他却不完全认同这一理念,有阴便有阳,有攻便有守,这只是剑攻伐杀戮的一面,不能剑走偏锋,太过极端,落入窠臼中。
“不过,这或许和墓主人大能须岐的性格有关,或者…”陆虞抬头看向其他的百足虫刻图,“与这幅刻图有关,其中蕴含的,就是杀伐一途……”
却是在这时,刺耳诡异的吟啸声蓦然响起,在整座墓室中回荡,一道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在每个修行者耳边响起。
“墓室中,共十五位生灵,只可活一个,厮杀暗算,各施手段,我只看结果,最后一位,可得我之传承。”
声音落毕,墓室中霎时间变得静寂无声,所有修士身体都在刹那间紧绷起来,但却都没有出手,气氛却慢慢变得诡异压抑起来。
“这声音…看来是墓主人‘须岐’了,果真狠辣。”陆虞心中暗道。“十五个生灵,只能活一个,看来赤螘也包括在其中。要想得这份传承,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陆虞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
嗤!
一只狼头人身,独角独眼,浑身覆盖着深青色鳞片的妖兽突然出手,漆黑的独眼中泛起惨白的光,一束光线‘唰’地射出,霸道凌厉,灿如奔电,却是射向墓室的墙壁。
嘭!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响彻,劲气扩散,一圈圈涟漪在墙面上绽开,墙壁却是丝毫未损。但刻画在那里的一只百足虫刻图却是霎时焕发光彩,凶煞之气涌出,一条三丈多长的百足虫光影嘶鸣,从墙壁上扑落下来,张牙舞爪,径直向那只‘独眼狼妖’而去!
“好一个须岐,果真阴险,还有如此手段!”
那独眼独角狼妖咆哮一声,更显凶戾,满是鳞片的狼爪探出,利爪森然,狠狠地向那只百足虫拍了过去,同时独眼中光华闪烁,一道炽盛的红光射出,刺穿虚空,焮烈铄金,霎时贯射向百足虫!
轰!
狼爪拍下,气势煞人,利爪撕裂空气,凶蛮的力量火山般爆发,仿佛一座山岳也要在这一掌下崩碎,蓦然落在百足虫身上!那只百足虫半边头颅刹那间被狼妖拍碎,甲片四散纷飞!
但那百足虫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身体缠起,几十只步足刺向狼妖,两只前足‘唰’地斩出,如两口利剑,寒光凌冽,闪电般交错横斩,从狼妖腰间一闪而过。
噗嗤!
却在这时,炽烈的红光瞬间将百足虫贯穿,赤焰霎时腾起,熊熊蔓延,将百足虫焚烧成灰烬!
“吼吼吼!!!”
狼妖凄厉咆哮着,独眼变得赤红如血,腰间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鲜血滚滚喷涌出来,眨眼之间便将地面染作一片血红!狼妖摇摇晃晃,上半身像是随时都会掉落下来,疯癫一般向那处墙壁冲去。
“弃身血刃!”
那狼妖独眼中倏忽飞出一道血色弯刃,闪着幽芒,旋飞出去,望之便让人汗毛竖起,心生寒意!
哧!
血色弯刃飞出,所有生灵只觉如堕地狱,眼前顿时仿佛陷入一片尸山血海中,凌厉之气肆虐,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劈开,虚空被撕裂,留下灿白的白色光痕,继而霎时落到墓室墙壁上!
轰隆!
整座墓室都震动了一下,闷雷一样轰鸣,墙壁上光华爆闪,那道血色弯刃瞬间崩碎,千百碎片划破空气,迸溅向四面八方,却也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凹痕。
独眼狼妖看着这一幕,眼中盛烈精光却黯淡下来,气息也迅速变得微弱,几乎是到了重伤垂死的边缘。
“没想到…没想到啊,拼命一击,却是这样的结果。”那狼妖低声念叨。
“寅月君……”一个光头四臂,紫瞳少年模样的生灵在后面低低唤了一声。
“我疏忽之下,被那百足虫重伤,自知已没有了活命的希望,本想临终前拼死一搏,却是无用之功,没想到我‘寅月君’最终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笑!”
独眼狼妖只觉悲凉,哈哈大笑,那墙壁上的百足虫图纹却是光华绽耀,一条百足虫光影嘶鸣着钻了出来,满是凶戾地再次向独眼狼妖扑了过去!
独眼狼妖‘寅月君’终究还是死了,没有修士出手相助,毕竟谁也不想引火烧身,或者引发其他的变故。所有修士只是默默地看着寅月君的尸体,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动手,陷入了短暂而脆弱的平静中。
陆虞目光转向墙壁上那被寅月君拼死一击所劈斩出的寸深凹痕,不禁眉头皱起。
“这方墓室中,应该是存在一座阵法,若是能够寻到中枢,将其破坏,逃出去自然就轻而易举,可惜我阵法一道造诣实在太浅薄,竟是一点头绪都寻不出。”
“那寅月君如此一击,却几乎不见成效,单凭蛮力,怕就算是所有修士联手,都未必能成功破开,而且这里面哪一个不是心怀叵测。”陆虞瞥向那十二位修士,面色各异,但却看不透其所思所想。
寻不到出去的办法,那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但这不代表他要全力出手,在这种情况下,走“中庸之道”才是最理智的策略,必须要隐藏实力,显得普通,甚至被忽略,才有更大的可能存活下来。
“道友,我名‘第五贪桐’,这墓室中只有你我是人类,不若联手一番。我对这阵法一道也勉强算是登堂入室了,或许有机会破开这囚笼。”
正在陆虞思虑之时,那灰袍瘦小少年却突然向陆虞传音。
“第五贪桐?”陆虞抬眼看向那灰袍少年,只见他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便又转向了一旁。“竟然也没有听闻过,九衢尘,焚智,相乱,第五贪桐,果然是九州无边,天骄无数。”
“可以。”陆虞回应。
“诸位,那墓主人须岐说场中只有一位能活下来,”那白衣灰瞳,黑色弯角的女子‘熏姑渠’开口,声音有些尖利,却又隐隐带着魅惑之意,“想必各位都不想死在这里吧,我对阵法一道倒是有些钻研,准备和魁禄联手,试一试能否破解,还望各位不要有私心,暗里耍手段。而且若是触发到什么禁制,也需要各位帮我抵挡。”
“自然。”
“放心,我等绝不会袖手旁观。”
有人开口回应,也有人冷漠旁观。熏姑渠自然不会真的相信那些开口承诺的几位,谁都有私心。但她可不想死,所以不论这些修士是什么态度,她都会出手。说这些,也只是单纯的看看他们的反应。
“大妙通源,玄门窥法。”
熏姑渠顶上黑色螺旋弯角渐渐变得晶莹透明,像是黑色的水晶璀璨,彩色的光华环绕,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囊括整个墓室,丝丝缕缕的力量像是条条触手碰触到墙壁上。两只灰色的方形瞳孔中浮现出诡秘的秘纹,本就苍白的脸更显得煞白没有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光纹蔓延,一头头百足虫在她眼前演绎生成,蜿蜒爬伏,与墙壁上的图纹几乎毫无二致。共有八十七只百足虫,皆手掌大小,在熏姑渠面前立体呈现,以墓室墙壁上的百足虫图纹姿态排列,一道道透明的丝线将这些百足虫连接起来,形成一座巨大的,晦涩复杂的阵法。
“阵法重演,心眼之力运转。”
熏姑渠低喝一声,两眼中射出灰色光纹,落到阵法之上,那座阵法开始运转起来,绽发光彩,八十七只百足虫爬动,扭曲,缠绕,无数条光线相连又断开,融合又分离……
“魁禄。”熏姑渠呼唤。
“看我的。”
“衍九心照水镜。洞彻万法。”生有白玉独角的魁禄向前迈出,金色眼瞳灿烂夺目,张口一吐,一面拳头大的银色六角镜如一抹流光飞出,接着迅速变大,悬浮到熏姑渠前的阵法之上。
化作一丈长宽的‘衍九心照水镜’缓缓旋转,上面盘盘囷囷的花纹密布交织着,隐隐凝聚成一只独角龙首,独眼蛇尾的银色鳞甲神兽。照水镜倾撒下晶莹辉光,辉光如水清亮,荡漾蔓延,笼罩在阵法之上。
嗤嗤!!
阵法中一条条光线或是明灭消弭,或是断开再相连,符纹闪耀,交织变化,那八十七只百足虫似乎是不安的扭动嘶吼起来,接着一头接一头的溃散,最后只剩下十七头百足虫还完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