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随同君澜风一起上了马车。
天下百姓中,皇上与皇后的感情日月可鉴。成为茶余饭后的事实。这大型的活动上,也必然少不了一些街道上的评价。
这是景月儿做了皇后之后,第一次这般大肆的从街道上以皇后的身份与君澜风一起乘御驾。今日,她一袭明黄色绣着栩栩如生的凤袍。那高高耸起的云鬓,收敛了曾经的玩闹之气。极少的,有那种端庄典雅。那是一种怎样极致的美,只能说羞杀了那仙界宫中的天后。
凤袍掀起一角,跪在地上瞩目许久的闺秀与男子都不由惊呼。
“难怪,像皇上那样的谪仙男子。也会这般宠爱。”
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不由摇头,“我们千里迢迢来这京都只为混个一官半职,若是以后的妻子能有这么十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也是,有这样一个娇妻。就算是天天供在家里我也愿意。”又有一个男子忍不住艳羡道。
“是吗?可是,男子结婚就是为了看这如花似玉的娇妻。你别忘了,人家结婚两年半了。皇宫无一个妃嫔。可我们皇后的肚子,可也没有见到动静。”
一个长得极其丑陋不堪的女子忍不住笑道,“我说啊,娶女人还是实用的比较好。若是我是皇后,早就给皇上生一窝的小皇子了。”
“呵……我说大姐,就你这样给皇上他老人家舔脚人家都不要。还生一窝小皇子呢。那生出来的小皇子能看吗?都长成你这样的话,我是皇上早出家了。”
“哈哈哈哈……”
马车过了之后,便传来一阵子笑声。有的,甚至是憋得脸都红了。
“不过,也的确哦。为什么皇后膝下一直无子。若是皇后无子,皇上又不愿意重娶。那情况可就不妙了。”有人不禁叹息道,“可惜了,有倾国之姿,鬼神之才。却偏偏不能共享齐人之福……”
“我可听说了,之前有个妃子的。可是,独占皇上宠爱一两个月。可那肚子就是没有音讯嘞。”有人悄悄的评论,“其实啊,这也不一定就是皇后的责任。
“唉,咱们皇后这么好。应该不是她的责任才对。”那声音极小,似乎又极其的不愿意承认是皇上的原因。
“若是……这一对绝色的结合,也不知道那孩子该是多么漂亮和聪明。”一个大婶忍不住叹了叹,“你说皇后这么好的人,怎么上天就如此不公平的待她!”
“要是皇后有个小太子或者小公主啊,那可就完美了。到时候,皇上和皇后一高兴。我们百姓的福利可就更多了。”
于是,街道上沉默了很久。半响没有再见到议论之声。
马车渐渐的驶向山上,长长的队伍排了进十里。然而景月儿自从出了京都,转身便躺在一旁的软榻之上。呼呼大睡。君澜风在一旁看书,也是不忍打扰。时而,又转身看一眼。
只是景月儿一直沉睡在梦中,身在软榻。元神却也不知道飞在哪里去了。
梦中
她手握一把青枫宝剑,站在悬崖边。然而,悬崖的另一边。男子迎风而立,俊逸的脸庞,五官若刀削一般精致。负手站在她眼前。
“杀了他。”
景月儿只觉得身周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不停的呼唤着。
忽然,手里的宝剑不听使唤的。带着她的身子,一点点的靠近那个男子。
“澜风,不……停下。”梦中,她大喊。心如刀绞,然而手里的刀子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扎进他的身子,“澜风!”
鲜血如注的留下,梦中那个身着如夜般漆黑袍子的男人衣厥轻轻一动。笑颜如风,似乎能吹散她心中的心痛,“月儿,命是你的。随时可取!”
“不!!我要你活着。”
在梦中,她哭得肝肠寸断。然而,那男子随风飘下。她想去救,可是总是抓不住他的手,她撕心裂肺的喊着,“澜风!”
“月儿……”
一声触动心灵的呼唤,景月儿的眼泪打湿了整个枕头,“月儿,你醒醒。”
景月儿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忽然触到君澜风的手。眼泪迷离的双眼睁开一看,梦中摔下悬崖的男子依旧如昔坐在自己面前。焦急的喊着她,爱着她,疼着她。
“澜风,我梦见你掉下悬崖了。你有没有受伤……”
她就像是个傻子一样的检查着君澜风身上的伤,若非刚才那个太过真实,若非她心中疼之入骨。绝对不会这样。
“我没事……”
君澜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那只是一个梦,没有谁能把我怎么样。也没有谁能把月儿怎么样。知道吗?”
她傻傻的靠在君澜风的怀内,清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古色古香的房间。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澜风,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倒是让君澜风吓得不轻,“我们在山上,你忘记你说过陪朕来山上祭祀吗?”
“我……”
景月儿只觉得身周一冷,“澜风,我觉得好冷。抱紧一些。”
“好,抱紧一些。”君澜风心中一急,拿出一旁的披风盖在他身上。就那样抱着,一直抱着。
“来人,去叫御医。”
他一面喊,一面将她娇小的身子抱在怀内,那模样就像是一个老父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相差的年龄只有五岁。
约盏茶十分,君澜风将景月儿盖好被子放在床上之后。在房间里徘徊了七八回了,“该死的御医,这么慢。”
“来了来了,哎哟皇上。微臣刚来到寺庙还没歇够呢。这又怎么了?”
公孙太医刚刚喘口气,话音一落,整个身子被君澜风提起来,“话过后发烧了,全身滚烫的。你想休息?若是治不好皇后我让你长眠。”
说来,看似君澜风平日里对待景月儿和一般有些百姓都很好。但是到关键时候,不过就是一个暴君。尤其是到景月儿出什么事的时候,更是个赤果果的暴君。
“皇……皇上,您不放我下来。我怎么给皇后看病啊。”
公孙太医一脸委屈的看着君澜风,拿出帕子,“阿嚏……”
君澜风连忙像是嫌弃什么似的把公孙太医丢到一边,拿出帕子擦脸擦手,擦了一张又是一张,“胆子肥了,敢当着朕的面弄出秽物。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拉出去打得你皮开肉绽。”
“皇上,这不能怪我啊。这寺庙周围的确是有些冷,微臣在皇宫就感冒了。若不是皇上……”
公孙太医一脸委屈的道。
“看病!”
君澜风一双蚀冷得眸子,灰溜溜的什么都没敢说了,赶紧爬到景月儿身边。翠儿将景月儿的手拿出,然后又盖上一层丝帕。公孙太医才敢近身去触脉。
公孙太医在把脉之余,忍不住看了看景月儿的脸色。又看看君澜风的脸上,把了右手的脉,又把左手的脉。
“怎么样?”
君澜风没好气的问。
“皇上,咱们能不能出去说?”公孙太医要求道。
院内,古树参天。假山河流,虽然有些简陋但也的确配得上帝王之仪。
君澜风望着透过古树稀疏射在地上的阳光,叹了叹,“你说吧,朕不怪你。”
“皇上,微臣两年前告诉过皇上。娘娘身上的毒一直是她用内力养着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可是,微臣刚才再探娘娘的脉时发现。娘娘的体质好像在一点点的变弱,其实发烧没什么。一两副药就可以解决问题。只是,若是这样下去。娘娘的体质若是一直这样下降,怕是……”
“什么?”
君澜风转身,深邃漆黑的眸内忽然遍布血丝。吓得公孙御医哆嗦着,直接跪下,“皇上,您自己说的不怪我啊。微臣也没办法,哪里知道这体质说减弱就减弱。根本就毫无征兆嘛。”
他长长叹息一声,有些无奈,“朕是要你想办法,把情况扼杀在摇篮之中。”
“哎哟,微臣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让娘娘的体质忽然下降了。不如这样吧,微臣开几副药等娘娘吃了。好些了,您自己问娘娘到底是什么原因吧。”
公孙太医泪流满面,“娘娘可比在下专业多了。”
这话差点没把君澜风气晕,他负手,差点没把公孙太医一掌劈死。但看到那家伙在掌下哆哆嗦嗦的模样,终是忍不住踢了一脚,转身走进屋内。
少顷,君澜风处理完一些事之后走进屋内。却只见翠儿等人拿着药,眼巴巴的看着君澜风。
“皇上,奴婢喂药给娘娘。喂进去,过一会儿又吐得干干净净。怎么办才好?”
翠儿拿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焦急的看着君澜风。
“都出去!”
很少的君澜风没有发火,接过那碗药吩咐道。
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好像自从在马车上睡着之后直到现在。颗米未尽。如今已经入夜了,她依旧高烧未退。而他似乎求救无门。
“月儿,这江山若能换你安好。谁要我都给!”
他坐下,将手里的药一点点的吹冷。然后喝下,再然后一点点的撬开她的嘴灌入。
“或者是说,我的命若是能换你的命。也可以!”
他笑了笑,又是重复着吹药的动作。然后重复着用嘴喂药的动作,“你说,我若是早知道你这么难伺候,脾气这么大,还没事给我来个三天一小吓五天一大吓的。我会不会跑那么远去挽月把你娶回来?”
景月儿没有回答他,而他,却又自言自语。
“或许时光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吧。”君澜风轻笑,“毕竟,你这丫头那么傲气,那么调皮。除了我也没谁受得了你。”
景月儿眉间蹙了蹙,或许是想反驳。但周身没有力气,只得闭嘴。
“起来打我啊,你看我这么欠揍。”
君澜风蹙眉,认真的说着。
“唉你到底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君澜风心头顿时一痛,“你不是想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吗?你起来我就告诉你。”
景月儿没有动静,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君澜风喂药之后她没有再吐。安静的躺着。
“或者是,我告诉你了。你起来好不好?今晚都快过了你知不知道?”君澜风认真的谈到,“我告诉你,两年前的今日。我们在朝华殿举行大典,那天内,我发誓若是不一辈子照顾你。天人共诛!”
周围寂静得可怕,他一个人独自说着话。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可你却忘了。你让我说什么好?”君澜风无奈的摇头,目光中似乎有一刻在怨恨,“月儿,一年前错过了。今年,难道又要错过?”
景月儿依旧没有醒来
君澜风扶额,有些无力的望着暗黑的天空,“成婚纪念日啊,月儿,难道今年也要用这种方式过吗?”
说来,那晚上他在床头守了一夜。景月儿没有醒,于是,所谓的成婚纪念日和他准备好的一切。就此作废。
只是古寺的树上,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悄然的观望着偌大的房间内的一切,一晚上悄无声息。
公孙太医被君澜风叫滚出去之后,又被叫回来。
“朕问你,她什么时候会醒?”
君澜风将她被子盖好,转身看着公孙太医。多少眷念的目光转瞬而变。
“回禀皇上,微臣……不知道……”
公孙太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其实景月儿在他眼里,若是平常人早就死百遍了。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他不能理解的了,他哪里有能力预知她什么时候能醒?
“你……”君澜风原本因为熬夜,眼睛就显得有些红。这会被公孙太医气得简直就有种恨不得一脚踢过去的冲动。
“皇上,娘娘两天前好像是睡了三日之后醒的吧。这次,可能……”公孙太医冷汗直冒,赔笑道,“这次可能也睡三日。”
“滚!”
君澜风气急攻心,差点吐血。
公孙太医又灰溜溜的滚出去,没敢再说一句话。
君澜风揉了揉眉心再看向景月儿,那平稳得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呼吸,终是,叹了叹,“你这丫头,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好了,陪我一起去祭天?”
其实君澜风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看着景月儿这样躺在。满脑子全是她跟他吵架的模样,以及她活蹦乱跳的模样。他心中有一种恐惧,怕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那种恐惧,一直持续着。
说好的一辈子,才两年。太多太多的苦,说不清,道不明。君澜风唯一想要的,只是景月儿能够陪在他身边。
“皇上,祭天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各国使臣都在等着呢,请皇上移驾祭天台。”
桂公公走进来,请命道。
君澜风叹了叹,转身,“更衣吧。”
他出门时,面色有些苍白。铁打的身子一边担心着爱妻,一边要面对这么多各怀鬼胎的各国使臣以及朝野上上下下这么多人。
祭天台上,君澜风带领着众人祭天。铁铮铮的汉子,硬是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只是,在祭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打乱了一切。
“皇上,所谓祭天。皆是龙凤同祭,若在下没搞错龙炎国风俗更是如此。皇后却为何没有出席?”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那人,带着面巾。对,正是上次出现在康玉堂的神秘男子。
“龙炎国的事,作为外国使臣没有资格直接过问皇上。你这使臣好不知礼。”
这次说话的是龙炎国的将军,南宫玉。
“南宫将军掩饰什么,莫不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与你何干?”
君澜风眨眼,笑得干脆。
“哈哈哈……”那沙哑的声音忽地笑了起来,“早就听说贵国皇后是个个性极强之人。看皇上的意思,莫不是夫妻生活不和?以至于皇后在跟皇上闹脾气?”
“你倒是,对朕的家务事好像挺感兴趣?”君澜风扬眉,风轻云淡的话中似乎有一丝凉意。
“传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皇上某方面能力有限。以至于后宫至今并无子嗣。”神秘男子口气清淡,却又带着沙哑,“我倒是早些时候,有幸得见过皇后一面。既然皇上爱皇后,而又不能给皇后幸福。何不成全,皇后与别人?”
“砰……”
神秘男子身边的一块砖炸得支离破碎,周围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身子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分豪。
“尔等小国,似乎太狂妄了。”
君澜风沉声一笑,掩饰住心中的莫大怒火,“你觉得你行?”
神秘男子避开之后,冷声一笑,“自然是比你行。”
“这话说的,朕倒是有些佩服你了。不过,朕宫里有个净身房。里面的太监一个个手段利落,你若不介意也可以进去看看。”君澜风咪眸一笑,话语间充斥着狂篾九天的霸气,“你若再敢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朕——会更佩服你!”
神秘男子忽地一笑,“佩服不敢。在下刚才,就跟澜帝开个玩笑。让澜帝见笑了!”
“好说。”
君澜风负手,长身而立,“若是什么时候,野狼将军有兴趣了。朕与你,可以再好好谈一谈。朕宫中那净身房的事。保证让野狼将军心神聚会。”
野狼站在原地,风轻轻一吹。深邃的眸光瞥了一眼自己的下体,微微一抖。
君澜风却也没有再纠缠更多,转身,离开祭天台。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野狼将军看着君澜风,手里青筋暴起,天台周围一阵冷风吹过。
“在过段时日,劳资看你还怎么给劳资猖狂!”野狼咬牙道。
其实,君澜风何曾不想把这叫野狼的男人直接杀了算了。但即便是要杀,也是绝对不能在这祭天台上杀的。他即便是再不喜欢那人,也至少得等到那人安全的离开龙炎国之后。
祭天完之后,君澜风又回到了院里。然而,他失望的是景月儿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睡着,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他给她喂药,完事之后。又随同道法高深的明惠大师,一同去了佛堂。带着诸多朝廷官员,一同参渡佛法。
“皇上,您这么真诚信任佛法。实乃百姓之福。”
明惠单手行了一礼。
君澜风望着约三丈高的佛像,忽地盘腿坐下。忍不住笑,“朕今日除了为黎民百姓求得庇护外,只希望……”他的月儿能够醒来。
其实他从不信佛,但此刻,他有些无力于在后院躺着的女子。莫名其妙的睡着之后,至今未醒。若佛真能有灵,只是期盼能让他们少受一些折磨。彼此,相濡以沫。
“皇上,心不静。”
明惠大师一笑。君澜风不禁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若老衲没猜错,皇上心中一直惦记着一个人。这个人的份量,超过了天下所有的黎民百姓。”
明惠大师笃定道,“若老衲没猜错,那人应该是皇后?”
“大师佛法高深,一语中人。”
君澜风也没有想隐瞒什么,“既然大师能猜透其人,是否也能猜透朕为何挂念?”
“阿弥陀佛,有些话。也不知道老衲该不该说,也不知道,皇上能否接受。”明惠大师长叹一声。
听到这话君澜风心中一惊,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师但说无妨!”
“老衲夜观星象,发现凤星黯淡。皇后娘娘怕是有一场大的劫难。”明惠大师道。
君澜风听了,沉默了好半响。
“不过,天凤乃众望所归。与天澜星结合,自然是有其道理。天凤星祸福兼半,祸福相依。凡事,都只有定数。”明惠大师看着君澜风,语重心长的道,“关键的,看你们是否能够意志坚定。经得起这诸多考验。”
“若是……经得起呢?”君澜风笑问。
“那么,假以时日。必定儿女绕膝,夫妻和睦。内安外定,百姓安居乐业。那时,皇上有享不尽的齐人之福。所谓祥和致景,其中的诸多美好皇上届时就会知道。”
明惠大师话锋一转,顿时脸色由晴转阴,“只是……皇上和皇后能不能挺过去,难说!”
君澜风又是一阵沉默,其实这话转来转去。好像相当于没说。唯一带给君澜风的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似乎又多了几句。尤其是那句,儿女绕膝。自从知道景月儿不能生育之后,君澜风从未再想过自己以后会有那一天!
“着火了,着火了……”
佛堂外面一阵纷乱,安静的佛堂之中,一个僧人跑进来,“皇上,师父。后院起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