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流在君澜风的脸上,身上。那一刻景月儿明白了一个事实。
若一个男人肯将他的一切给你,那么你一辈子忍受他的缺点和优点。又如何?
再没有一段恋爱,如此摒弃世俗的一切。他们猜忌过,怀疑过,痛苦过。但就因为两人爱着对方,化解了这一切。
龙仪殿
他平静的躺在踏上,嘴角上扬。从他昏迷到现在,一直保持着笑意。
景月儿知道他其实一直很难受,那毒药虽然被她及时控制。但就是这点时间,毒药已经有小部分侵袭到胃部甚至全身。
她能利用自己的医术解毒,但身体损害太多。能不能熬过去却只能靠他自己。
那豆大的汗珠以及那周身颤抖无不在证明他很难受。
但在知道景月儿没事的那一刻,在他内心所有的重担都放下了。他很轻松,因为景月儿才是他的一切。
景月儿施针完毕,将被子盖好。偌大的一室,侍女静静的候在一旁。
“孩子呢?”
从抓了颜玉陌一切恢复正常开始,到现在五日了。他第一次问起孩子。
侍女福身,走出去。不一会儿,便抱着孩子走进来。
几天大的孩子,用明黄色的锦绸包着。隔着层层珠帘,可略微听见孩子稚嫩的声音,那小的只有她半个手掌大小的手伸出来。或许是出生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那种喜悦感竟让景月儿人忍不住转身径直迎上去。
若非因为澜风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话,她不会醒来,也不会直接跑去御书房。若非发生那一系列的事,她又如何会放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管不问?
孩子抱在手里,那双细小的眼睛盯着景月儿。双手不停的舞动,好像在跟她打招呼。
“娘娘,小太子聪明极了。出生十日不到,就会盯人了。谁跟他说话,他就一直盯着她,就好像听得懂你说话一样。”
侍女兴奋的说道。
“这孩子……”她将孩子抱着,心疼的靠近心口,“若非澜风整日为我研究菜肴。”
“若非他用心良苦,这孩子怕是……”
话语哽咽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孩子似乎看懂他的意思,神情中带着异样的光。
“娘娘,按理说小太子一出生就该有名才会。就请娘娘给孩子赐个名吧。”侍女恭敬的说道。
十几日的时间,原本孩子出生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可这个带着太多宠爱的孩子,在出生后除了并肩王妃去照顾。十几日来,亲生父母竟是不管不问。说来,竟是有些心酸。
“叫君越吧,越过一切障碍。希望越儿的到来,可以让他的父亲睁开眼睛。”
景月儿转身,将君越抱着放在君澜风身边。旋既,便只听到君越的笑声。
“澜风,你看我们的孩子多聪明。才十日,就会笑了。”
景月儿嘴角扬起轻笑,兴奋的道,“澜风,你不是最喜欢孩子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呢?越儿就在你身边啊。”
帘纱摇曳,君澜风终是一动不动。景月儿闭目,转身抱着君越走出去。
转眼,两年时间消失。
又是初春,繁华似锦。梅林中一片梅花,清风一吹,缤纷潋滟,乱玉琼花。
景月儿一身素梅衣裙,广袖翩翩衣带飞扬。芳华依旧不简当年。
再她前面,推动着活动的轮椅。轮椅上,男子玉冠束发,一身素白的君子兰墨画衣裙。与景月儿的风格相近,乍然一看,全然一对绝色,鸾铸无双。
“娘亲!”
幼小稚嫩的孩子在侍女怀中舞动着手,不满的嘟嘴控诉着自己的不满,“抱抱,娘亲抱抱。”
那双清透的眸子,越发的像君澜风。那精致萌萌的五官简直就是迷离版的他。
景月儿唇角微扬起,慈爱的目光宠溺的望着他,她手一伸臂膀,君越立马高兴的投入她的怀抱。紧紧的抱着景月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越儿调皮。”
景月儿宠溺的看了他一眼,笑责道。
“爱娘亲。”
君越趴在她肩上,往死里腻。
肉呼呼的小手,玩弄着景月儿的秀发。这是一个极其聪颖的孩子,景月儿真正的执政两年,这孩子以太子的身份从出生便一直跟着她。陪她一起抵抗所有压力!
才两岁,已经略同朝政事务。同时,继承了君澜风过目不忘的能力。四书五经,孙子兵法虽然还不太理解,却在景月儿的教导之下一一背下。这些,让她无时无刻不记得。君澜风曾经穿梭在厨房,为她研究食谱,为她洗脚,每夜都为孩子做胎教。若非这样,在她腹中百般受着折磨的孩子如何能在那种环境下发育得这么好?
“越儿,该爱爹爹多些。”
她睫羽微微合上,将孩子放在君澜风的怀里,“爹爹也非常爱越儿。”
“爹爹?”
幼小的孩子声音稚嫩,望着从未睁开眼睛的君澜风,“可爹爹从未跟越儿说过话,都是越儿跟爹爹说话。爹爹是不是不喜欢越儿?”
“他为了越儿和娘亲,沉睡了。”
景月儿笑着解释道。
那孩子沉思片刻,似懂非懂的看着景月儿。
“在越儿还在娘亲腹中的时候,爹爹就一直保护娘亲和越儿。”她疼惜的抚摸着那长出来的毛茸头发,“爹爹是娘亲和越儿以及全天下人的大英雄。”
君越轻轻的抚摸着君澜风,深邃透亮的眸子如天山之雪,粉嫩嫩的红唇盯着景月儿,“娘亲,爹爹好帅啊。”那灵巧的脑袋瓜子想了想,立即说道,“越儿长大了会不会也那么帅?”
景月儿忍不住一笑,“越儿说呢?”
她的问话似乎又让君越引起了深思,过一会,小手把玩着君澜风的头发,“娘亲漂亮,爹爹帅气。越儿又漂亮又帅气。”
景月儿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转过身,将君越抱在怀里。与君澜风又正面相对。
梅花丛内,如落雪般,红的白的梅花缤纷交错,如此佳境一家三口明明幸福至极。
然君澜风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景月儿执政两年,龙炎国上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然而她也会累。
自从君澜风沉睡之后,曾经可以将一切都加在他身上的景月儿哪怕遇到天大的事,都必须自己承担。这种风光背后的苦,只有她自己明白。
“澜风,你没听见吗?孩子在跟你说话。”
景月儿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天下人都说,景家三女,挽月公主,龙炎皇后德贤兼备,母仪天下,众望归心。可若有你在,谁又愿意佯装这些?”
眼泪又顺着她眼角流下,在他雪白的锦衣上留下点点淡梅般的泪痕。
“澜风,你醒来吧。如果可以……我只愿做你身后的小女子。”
这话,景月儿不是第一次说。两年来,她无数次这样说。说了两年还是没醒来。
“澜风,如果想睡我不反对。但记得,孩子和我一直在等你。
”
娇小的孩子,在梅花丛中跳跃嬉戏。景月儿依依不舍的从君澜风的怀中起来。转过身。
“呵呵,娘亲。这花好漂亮啊,跟娘亲一样漂亮。娘亲好喜欢啊。”
景月儿摇摇头,走过去,将孩子抱在怀内,
“是你很喜欢。”
“恩,娘亲你很喜欢。越儿以后都陪娘亲来玩。”
君越一本正经的说着,明明最兴奋的是他自己。可总是,将一切推在景月儿身上。似乎让别人觉得他很孝顺。
“好了越儿,回去吧。”
“不要不要……”
景月儿越是去追,君越便越是逃开,“娘亲,再玩儿会嘛。”
“额……”
景月儿叹息,无奈的靠在树上。梅林中,一个身着白玉锦衣的男孩穿梭着。周身透着一种灵气。
她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一个女人,其实心中最在乎的还是孩子和自己的男人。再多成绩,都不如孩子口中的一句娘亲。
多少年前,有一个人说过,“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定带你去看看曾经的我。那样,你便知道我为你改变了多少。”
那一年,他红色龙袍加身,她凤冠一地,凤凰栩栩如生。他说这一生,定不负她。
那个男人,给了她无数。却负了他自己。
景月儿闭了闭眼,无奈道,“来人,将越儿带回去。”
“月儿……”
微弱的声音响起,景月儿一怔。两年了,耳畔熟悉的呼唤无时无刻不响起。习惯了,她便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当她抬头时。才发现,轮椅上的男子竟是抬头。无神的眸子轻轻抬起。
景月儿一瞬间只感觉心肌梗了一下,难以置信的退后两步。
她任凭轮椅上的男子站起来,从开始的无力,到最后渐渐的站稳。
他嘴角扬起暖笑,墨画外衣在风中微微扬起,一张纯白透明的玉容五官精致俊逸如仙。深邃透亮的眸子,睿智深沉。
在漫天梅花飞舞中整个人美得如画中走出来的神。
“月儿……”
又是一声带着催眠的呼唤,景月儿不知是站在原地继续哭泣,还是走过去抱紧。
那一刻,她满脑子不可思议。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是接受不了。就比如,此刻的景月儿。
君澜风踉跄几步,踏着一地残梅。主动走过来,将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抱在怀中。任凭她的眼泪,打在他身上。
“月儿……”他还不灵活的手,笨拙的抱住她,安抚道,“这几年,你辛苦了。”
她手不敢相信的抚上他的后背,一次次的抚摸,感受着他真实的存在。
“这次,让我做完整个梦。可好?”
这一次,她不再怀疑。而是紧紧的抱着,生怕又像往日那样,刚一抱紧便烟消云散。
“这个梦,会一直做下去。”
君澜风望着梅林中一地梅花,两人紧紧相拥。
然就是两人在情不自禁中几乎忘我时,君越站在前方,气嘟嘟的看着君澜风。不满道,“娘亲,抱越儿。”
景月儿无语,尴尬的放开君澜风。确认一切不是梦之后,抱起君越,“还不叫爹爹?”
君越似有不满,但见景月儿一脸严肃却也不敢再撒娇。灵动的眸子微微底下,“爹……爹爹”
久违的呼唤,一次次响彻在耳畔。在心田间回荡,“越儿,我的越儿。我的宝贝儿子……哈哈哈……”
“是……是娘亲的宝贝儿子。”君越怯怯的看着景月儿,又看着君澜风警告。
君澜风似乎当做没听到,将他抱在怀内。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夕阳西下,一地残红。一家三口静静的躺在梅进中。君澜风右手抱着景月儿,左手抱着君越。
落梅在三人身上落下一层层花瓣,月出来了,这一副画面越发美得窒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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