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秋季未到,边疆地区几乎是寸草不生。北风呼啸而过,一片冰封。战士的双脚弓在一起,十日的时间,军中粮草清空一粒未剩。
五日前,君澜风看到景月儿的书信之后果断的采纳。这事,军中只有少数人知道君澜风放弃了一个大好的求生机会。
当然,风声并不是一点没有走漏。军队之中,不少人知道君澜风为了顾及皇后的感受而拒绝那个女人的好意。一瞬间军心涣散。
于是,那个幕后主使出现了。在君澜风独自一人走出去时,颜玉陌高傲的站在他面前。
“君澜风,你可真是好样的。本将军即便爱她,却也是做不到放着大好的逃生机会不要。”
他嘴角噙着曾经从未有过的笑意,那笑,是王者的笑。自从抓住了君澜风的弱点之后,他便一直都觉得自己没输过。好像,终于赢了君澜风一次而显得前所未有的高兴。
“行军打仗,若是能赢得对方。别说一个身边跟着一个陌生女人。只要那女人有利用价值,你应该随时准备迎娶她。甚至是,让月儿让出自己的后位。”
他提点着前方那一筹莫展,深邃眸中平静如水的君澜风,“这些,君澜风你不会不知道。”
“那是你!”君澜风讽刺道,“像你这种人,才这般没有底线。朕不接受那女人不全是因为怕月儿不高兴,而是因为,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近的了朕的身。不像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真正清高的女人,看不上你的每一个角落。”
完完全全的讽刺,颜玉陌怒目横然。望着眼前不屈的男人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你该死!”
“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声线清凉爽朗,若天籁之音,“颜玉陌,若不出朕所料。那女人是你安排的。别以为你那点小把戏瞒得过朕。你是觉得,若是朕接受了那女人即便不一定能逃过这次,而且,与月儿的关系也会随之僵硬。这般,你便可以乘虚而入!?”
颜玉陌整个脸黑得像是锅底灰,然而对于君澜风的猜测却也没有反驳。
“就你这般卑劣的手段,若是我的女人能看中你一个角落。朕便将她亲手送上。”
鄙夷,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无边的鄙夷。很少有男人,能这般了解自己的妻子。
“君澜风,别忘了你很快就会变成阶下囚了。”
颜玉陌怒目提醒。
“你也别忘了,你其实从未赢过朕。”
一句话顿时让颜玉陌有些忍不下,脸色涨紫,又涨红。但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色泽。
颜玉陌冷笑,拔剑而出,“今日这里地势不错,咱们不如比试比试?”
未等君澜风应答,便已经飞身而上。君澜风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闪开一个角落,“我让你三招。”
“你……”
颜玉陌面色铁青,旋即,又笑得如花,“那就多谢你了。”
“不谢,因为让你三招你也定输。”
他气度平平,不偏不倚的接着他的每一个招式。前三招他的确没有拔剑,然而后面的,却是一招一式剑气逼人。冷兵器相碰撞,偌大的冰川原本寂静。在双方飞身而起的一刻,便已注定不会改变。
刀光剑影,内力相交之下一片片水深火热。方圆一里内花草碰见随即便枯,不敢站立一人。
“君澜风,别什么都一个人独占。你夺了我的江山,夺了我的女人。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恨你,恨之入骨。”
打斗之中,颜玉陌强调着。话语中无形加大了恨意,加强了内力。
“那一切都不过是你咎由自取,一切都不过是你亲手送到我的手里。朕又如何能不笑纳?”他接过那一招招狠戾无情的刀剑,怒回。
“强词夺理,君澜风。别以为你不要脸的占据了江山,我就无可奈何。你看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无耻的代价!”
言语间,无形的加大了内力。方圆数百平米冰水逆流,水浪翻滚。一片水深火热。
打了约几百回合,颜玉陌终是熬不住从半空跌落。然而,就在跌落的瞬间一个身着红衣,容貌俊美的男子从半空中接下那被打得重伤的颜玉陌。一点点的落下。
“陌儿,不怕。哥哥保护你!”
那话语,曾经似乎对景月儿说过。然而,当权势蒙蔽双眼,当妒忌遮了双目。昔日那宠溺妹妹的哥哥已经荡然无存。
君澜风没想到,这场战争颜玉陌和颜玉箫以兄弟相称。亏他一开始还一直以为他至多会是受到颜玉陌的控制。可到头来……
“颜玉箫,朕一直念你是月儿的哥哥没有痛下杀手。可如今看来,当真是大错特错。”
君澜风眸中隐隐泛起一丝恨意。
颜玉箫冷笑,好看的容颜风华尽显。这天下唯一能与君澜风那张清逸绝尘的容颜有一比的男人,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漠。
他扬眉一笑,“君澜风,我告诉你。在她嫁给你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我妹妹。”
一席话,震动山川。君澜风一怔,眸底的波痕一览无余。
“你就这么恨我?”
其实君澜风心中还是不太明白,颜玉陌恨他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只因他的确也从未在乎过他。可颜玉箫恨他,却像是恨之入骨。恨得他心中一直不太明白,“难道,就只是因为妒忌?”
“你阻止我报母之仇,夺了我的妹妹,占据了我龙炎的江山。如今还将我的胞弟打成这样?你觉得,我不该恨你?”
当然,那句胞弟是说给颜玉陌听的。
君澜风扬眉一笑,负手轻轻从山川之下飘动,“你既然觉得你母亲委屈,却又为何还要这龙炎的江山?朕跟月儿是两情相悦,大婚两年从未怠慢,疼爱入骨。何谓夺?”
“别以为强词夺理今日就能离开这里!”颜玉箫一字一句的提醒。风拂过他的面,淡淡的莲子幽香。只是没有人想到那般淡雅的一个人一切都是装的。
“强词夺理又如何?你以为凭你的能力能拦得住朕?”
君澜风一向胆大狂妄,清风肆掠之下冰清玉洁的骨子从头到尾透着一种傲骨。没有人能够折。即便是在这种,对方前前后后潜伏千人。而他君澜风习惯身边时常不带一兵一卒。
颜玉箫这次没有多说,右手间渐渐的内力聚集。拂袖间,足尖轻点便是赤手朝君澜风打过去。一阵内力对抗,与此同时,君澜风也是立刻应敌。双方僵持,谁也不愿意认输。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一对奸诈之人!”
君澜风不屑的撇了撇嘴。
“君澜风,学了这么多年的兵书。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
颜玉箫冷笑,他与君澜风相隔不远。也因此,他几乎贴在他耳畔说道,“说白了,颜玉陌就是我的一颗棋子。他先耗尽你的内力,我才可以轻轻松松的打败你。再去收拾那废物。”
君澜风心中顿时一凉,不为别的,只是为景月儿有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哥哥而感到悲剧。然而,感到悲剧的同时他甚至不想再跟眼前这个男人再说半句。似乎再说半句话,便觉得是对自己的亵渎。
“君澜风,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内力在一点点的衰竭?”
他桃花眸中有一种走火入魔的征兆,邪魅之中透着嗜血。
“车轮战术!?”
他微微扬眉,控制住内力,“颜玉箫,不在战场上赢了我。你觉得你这样光荣?”
“赢了你我就觉得开心。”颜玉箫冷笑。
“那也得你赢得了,过不久,援军就会出现。”君澜风道。
“既然如此,就在今日。一起做个了劫吧。”颜玉箫暗自咬牙。
君澜风蹙眉,并未松懈。然而颜玉箫也势在必行,他坚信以现在的军力和君澜风现在的状态。他赢的把握很大。
也正如君澜风所言,没过多久。周围便聚集了很多龙炎国的大军。
“你我若是两败俱伤,似乎谁也占不到好处。”君澜风笑了笑,风轻云淡道。
颜玉箫顿时怒火中烧,咬牙道,“十日了,你的军队毫无势气。你以为,他们救得了你?”
君澜风没有说话,只是沉声一笑。
“哈哈哈……”
颜玉箫忽仰天一笑,“君澜风,别装了。若是你今日逃过了。我以后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君澜风眨了眨眼,饶是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一点点的减弱。却依旧,气势不减。
“砰~”
忽然间一声巨响,大地瞬间摇晃起来。也正是这一声巨响,两人不太注意顺势从半空跌落。君澜风感觉身子一阵轻飘飘的,来不及去触及任何东西。斗了那么久说不累是假的,其实说白了他一直在硬撑着。
那具全身傲骨的身子容不得输给别人,或许在他心中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斗到内力枯竭而死。要么赢了对方全身而退。
这一次,或许真的是阻止了他疯狂的举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累了,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任凭着身子摔下去,结果如何他这一刻不想去想。
然而,就在他以为他要摔倒的时候。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渐渐扶住了他,那身影容颜如玉,一袭火红色的火狐披风。琉璃簪束发。简单的装束,却俨然如九天之中心地善良的仙子。
景月儿一直是他心里疼惜如命的女人,然而,在那一刻。冰天雪地中的那一刻,两个多月的时日。再次见到,如梦如烟。似乎,抓不住。
直到,抚摸到她的容颜。君澜风依旧觉得像是梦!
“月儿,看到你死而无憾了!”
他声线清冷,抱着必死的决心。
直到再次碰到地面,她扶着他站起。然而颜玉箫摔得吐血,君澜风才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景月儿及时赶来救他而已。
果然她来了,他却一点都不知。
“月儿……”
他将她拉入怀中,不顾眼前的景象。那一刻,他喜极而泣。几乎是准备将她揉进身子。那般亲密,低低呢喃,“你可知我、日日思念,夜夜想念。甚至有过抛弃十万大军,与你一起离开皇城的想法。”
景月儿能够深深的感受到,他胸前此起彼伏。那种疼惜得紧了怕她受伤,松了怕她飞走的内心纠结。景月儿心中重重一叹,“澜风,可有受伤?”
“是我没用,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
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懦弱,然而,对于他,却甘愿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既然还要月儿做朕的保护神。”
“傻子,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你临危不惧的勇气呢?”
她言语很轻,只以两人能听到的口气说。
“月儿!”
远处传来声音,入目的,是颜玉箫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很失望对吧?”
她转过身,不着痕迹的离开君澜风的身体,话语间充满讽刺,“颜玉箫,你转身看看不远处的山。”
颜玉箫!?
当景月儿轻轻松松的叫出他的名字时,颜玉箫竟是大吃一惊。曾经那个乖巧的妹妹,此刻……
只是,当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当他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山时。顿时全身一阵冰凉,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沙尘弥漫,整座高大一千米的山半个山头被削掉。飞沙走石,树木乱倒。一片刚刚摧毁之象。
一个正常人别说摧毁山林,即便是砍掉一棵树那也得动用十几人的力量在一个时辰的时间方可完成。然而,眼前的景象不是一棵树。而是千千万万的树。
然而,若说刚才的是雷击。那也不对!最起码,若真是雷。这不下雨不闪电的,也不太可能。
颜玉箫想了很多种可能,蹙眉望着景月儿,“月儿,你做的?”
他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如今的情况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景月儿是个有特异功能的女孩子。
“你认为呢?”
景月儿走过去,将一个金黄色约人高的大家伙打开。顿时,无人不惊叹那神奇的怪物。
颜玉箫僵持一下,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男人。”
景月儿一副质问的口气,一向都是自己保护她的君澜风顿时有些不适应。看着颜玉箫,叹了叹。
“月儿,她不是你的男人。他是夺我们颜家江山,跟你哥哥作对十几年的仇家。为何你一定要执迷不悟?”
颜玉箫从地上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你若即时醒悟,依旧还是我疼惜的妹妹。”
“用不着为你自己的野心找借口,连自己的外公都可以伤害的人。你从来没有资格说我半句。”
景月儿转身,怒道,“从你帮助颜玉陌这混蛋对抗君澜风那时起,你就已经把和我的感情断的干干净净。”
“月儿!”颜玉箫怒喊。
“我给你两天时间,退兵收拾好一切并且为龙炎军队让出一条生道。否则,花都国和挽月国我会瞬间夷为平地。到时候,若你们两落在我手里。我不能保证你们会活着出去。”
言落,景月儿拉过君澜风的手。转身离开。那种女王拂袖间的一怒,饶是颜玉箫见过太多太多,仍旧忍不住一颤。恍然间像是看到了记忆中的母亲。
“是……凤御九天!”颜玉箫叹了叹,“当初让她练凤御九天是想让她对我有所帮助,却不想……一身女王该有的气势,却寄生于别人篱下。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话语间伴随着不甘。
“皇兄,下面该如何是好?”
颜玉陌走过去扶起他,深邃的眼眸中有着无可奈何。
“这两个人当真有意思,每次攻他软肋。然最后救他的,也是他的软肋。”颜玉箫冷笑,将怒火埋在心中。
“皇兄,难不成我们撤军?”
颜玉陌有些恐慌,“这次机会若失去了,不知何时能有机会。”
颜玉箫没有管他,转身径直的拂袖离开。
“皇兄,你这样就放弃了?”
颜玉陌忽然笑了,沙哑的声线在风中又变得诡异,已不复刚才的温和。那是一匹狼,经过了三年训练的狼。而狼,最不喜欢的就是放弃!
颜玉箫忽地停下脚步,他虽然没有转身。却有留下来听他下一句话的意思。
“其实,就算这次输了。我也并不在乎。因为,最后的杀手锏还在后面。”
“哦!?”
颜玉箫转身,饶有兴致的看着颜玉陌,“你这孩子,还对皇兄有所隐瞒?”
“不敢!只是不到必要时候,陌儿也没打算拿出来用。”颜玉陌冷笑,“当然,也想看看皇兄有没有诚意继续与陌儿合作。”
“月儿那丫头的神奇催山足已,那丫头不想伤人才没有过分强求。可并不代表她不会对付我们。”
“有的时候,赢的不一定是战争。而是,人心!”颜玉陌提醒道。
他好看的眉宇微微一蹙,忽地笑了起来,“没想到,陌儿果然是成长了。你的意思是?”
颜玉陌仰头望天,忽地划过一抹淡淡的幅度。却没有任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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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营帐的路上,刚走进车轿。君澜风便将景月儿抱在怀中。来不及埋怨,来不及斥责。铺天盖地的吻雨点般的落下。香汗淋漓,唇瓣低低吟语。
“澜风,注意孩子!”
景月儿尴尬的推开那如火似烈的男人,“还有外面很多人看着呢。”
“他们敢!”
君澜风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外面,几乎没有人敢说半句,个个低着头装作啥都没看见,“倒是孩子比较重要。”
“对了,月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这边塞地区如此寒冷。”君澜风蹙眉,在讲一切的思念发泄完毕之后,一瞬间理智占了上风,“等下朕便让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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