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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一角的卡座位,张萱拿来菜单让杨橙随便点,她请客。
杨橙也不是不好意思,主要是他这会儿热的没什么胃口,就点了两道比较清爽的菜——姜爆鸭丝和川味凉粉。
放下菜单,问道,“听说们还开了一家沪市本帮菜?”
比起丈夫,张萱显然更为善谈,“对,就在哈德孙河沿岸,叫倾国~”
杨橙微微吃惊的表情,“倾国也是的产业?”
拍了拍脑门,有些无语的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倾国倾城嘛~说起来我母亲还是倾国餐厅的粉丝呢。
改良版的蟹粉小笼、西湖糖醋鱼、咸蛋黄年糕,配上独特的越南咖啡和店里大厨研发的鲜肉月饼,都是我母亲的最爱。”
夫妻俩对视一眼,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我们的荣幸。”
杨橙摆摆手,“们已经有了两家成熟餐厅的运营经验,似乎完没必要拉我入伙。”
作为男主人,王一明终于开口说话了,“杨先生可能很少关注美国中餐厅的现状,可以说现在只是表面繁荣,但危机已经降临头顶,随时都有可能夺走人的性命。”
杨橙皱眉不解,“王哥,跟张姐一样叫我jason吧,说的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王一明也不矫情,“那我就托大了,我没有夸大,现实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
张萱也跟着道,“是的,如今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尤其是向我们这种主打中高端客户的餐厅,顶多就是勉力维持不亏本,至于赚钱,都快成为一种奢望了。”
杨橙还真没往这么坏的方向去想,虽然他知道米其林上星的餐厅为了保持品质,利润会被无限压缩,但要说不挣钱也有点夸张,挣多挣少的问题而已。
可张萱说赚钱已经成为了奢望,这话怎么理解?
就是这家餐厅至少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净利润了,只是在勉力维持收支平衡而已,这是夸张吗?
杨橙不觉得对方会在这件事上乱说,因为双方一旦合作,细致的查账是必须的过程,到时什么都知道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王一明又道,“不知道有没有听说,从去年开始,法拉盛那边的大酒楼,已经进入了战国时代,原本就有三、四家老字号,过去三年多又增加至少三家。
我认识的几家酒楼老板,每次聚会时都在大叹过度饱和、生意难做。
就在上个月,两家酒楼陆续歇业,能上得了灶台的老师傅渐渐退休离职,年纪小一些的又学艺不精,很难撑得起后厨的重任,而且学徒也越来越少,年轻人不愿意入行,加上最低时薪、店租不断上涨,未来恐怕还有更多餐馆要关门。
如果是以前,大家报团取暖,一起度过餐饮业的寒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经历一次,这些老店的东家都有经验了。
可现在情况不允许了,大酒楼如东溢丰、敦城、皇朝豪庭、明都等,为了增加顾客的新鲜感,大多进行了改名,但实际都已在法拉盛营业十年以上。
39大道2008年启用后,木兰海鲜大酒楼进驻,相比传统酒楼,装潢大幅提升。
前年君豪大酒楼开幕,更以气派场地与地铁站入口旁黄金位置,抢走大量举办喜庆婚宴的顾客。
接着去年东云阁海鲜酒家与红顶山庄大酒楼相继开张,新人裹挟着海量现金入场,不顾行业规则,一开始就拉起了价格战,甚至打出大、中、小点一律2.5元的价格。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在自毁长城,老酒楼没办法,为了生存只能迎战,所以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就以为中餐厅非常火爆,每天都是客流量爆满,可只有我们行业里这些老人清楚,不过是赔本赚吆喝罢了。”
王一明越说越心痛,甚至带有一丝哽咽。
张萱叹息了一声接着道,“红顶山庄大酒楼在去年7月风光开幕,号称面积第二大的法拉盛酒楼。
但一年后的今天,离关门不远了,其实半年前就有征兆。
一开始的价格战打的很响亮,也确实赢得了开门红,刚开业那半年每天人头攒动,集体加班,食客还是络绎不绝,但大多数人只是图便宜,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因此去过一次后就不会再去第二次。
仅仅半年,当他们不再执行低价策略之后,酒楼生意每况愈下,经常出现一整天门可罗雀的情况,酒楼位置就在时代广场附近,月租超过4.5万刀。
要知道几年前餐馆连同其它几家小店铺打包承租,也不过就7.5万,可见房租飙涨之多。
酒楼东家也想过将转手,也有许多餐饮业者来看过场地,但碍于店租高昂,纷纷打退堂鼓,东家现在也是在强撑着,估计关门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杨橙神色有些凝重,别看那些餐馆倒闭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可人才是关键,只有当自己的同胞过得好,才更有底气依靠他们,换取更多的ZZ资源,一旦同胞都活不下去了,华人在美国成为名副其实的小人种,那还不是任人揉捏?
能看到这一点,证明杨橙本身的格局有所提高,不再局限于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这是积极的一面,可基于眼前残酷的现实,这样的积极影响好像没什么luan用。
当然,这是大环境的问题,不是靠杨橙自己几句话能够解决的,他暂时也只能影响到有关自己的事情,比如是否坚定投资倾城餐厅的决心。
刚刚王一明说的话中,有一段引起了杨橙的警惕,他说大酒楼愈来愈难经营,除了法拉盛餐馆饱和,新店不守规矩的野蛮竞争外,越来越少的年轻人选择当厨师,也是一个大问题。
杨橙也觉得,这才是餐饮业未来的隐忧。
甭管什么行业,人才是关键,人要是没了,什么行业能干的下去?那么投资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他也能理解,餐饮这个行业根本不存在什么法定节假日,当别人可以过节去休假的时候,只能在后厨对着油烟,现在的年轻人谁愿意吃这个苦?关键是钱赚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好的师傅越来越难找,所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菜的品质下降,这是影响一家餐厅寿命的直接原因,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话说回来,有一个好厨师,基本就代表着挣钱。
再加上现在经营成本的直线上升,杨橙能够理解王一明口中的困境是什么了。
王一明说,“我一个朋友,他在1975年来美国,他说那个时候开什么店都赚钱,现在员工频繁起诉老板违反劳工法,店租与人力各种成本又涨,纽约市11人以下公司最低时薪从最早的7美元涨到如今的11美元,听说明年有可能涨到13美元,看着只有两美元的涨幅不多,可带来的就是支出成本涨了18%。
员工越多,成本越高,尤其大酒楼属于劳力密集型企业,更是难以负担成本飙升。
有个老板开玩笑说,未来恐怕得借助人工智能借,将餐饮业自动化与机械化,减少雇人,要不干脆直接关店转行。”
杨橙无奈摇头,“最低时薪的提高,跟货币贬值有着直接关系,当然也少不了人为因素,很多议员为了争取选票,都把提高最低时薪标准当作捷径来对待,似乎只要有了相关提案,他们就能成功获选。
可不管是哪个因素,都是难以避免的,餐饮业者只能另外找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