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河的源头在大别山中,穿过小界岭,沿黄柏山西坡向北流去,渐宽,渐深。
当日,陈旅长率部西出黄柏山,过石桥,突袭了灌河西岸的一座无名山岭,并以此为前哨阵地,向草场支队左翼阵地发动了攻击。
后来,战事僵持不下,陈旅长率主力北上,依然留下了两个营坚守这处阵地,以威胁草场支队左翼!
时值今日,这座无名山岭依然是双方争夺的焦点之一。
烈日下,无名山岭被彩『色』的雾气笼罩,炮声停了,枪声散了,喊杀声消失了……『迷』雾中,无名山岭寂静而神秘。
“咔嚓、咔嚓……”
一队小鬼子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防化服,钻进了『迷』雾里,向山岭上『摸』去。
这一次……能顺利拿下对面的阵地吧!
吉泽大尉紧了紧手中的佩刀,脚步坚定了几分……已经释放了三轮特种弹,连防毒面具都没有的支那人……总该死绝了吧?
“呃呃……”
“咳咳……”
虚弱的呻『吟』和低沉的咳嗽声隐约飘来。
吉泽大尉一怔,还有人活着?支那人还真是顽强啊!可是,任他们再顽强,也绝对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吉泽大尉挥了挥佩刀,加快了脚步。
“啪嗒啪嗒……”
一众小鬼子也端着刺刀,跟了上去,趟过山坡,爬上山头,冲到了战壕边。
战壕里烟雾弥漫,尸骸堆叠,呻『吟』和咳嗽声此起彼伏,吉泽大尉心中一松,就要挥刀冲进去。
“砰……”
战壕里枪声炸响,火光迸现!
“咻……”
一颗*屏蔽的关键字*冲破『迷』雾,直扑吉泽大尉胸膛!
“八嘎!”吉泽大尉惊怒交加,慌忙扑倒,“嗤啦……”,*屏蔽的关键字*擦过钢盔,火花四溅,“噗通”,吉泽大尉扑倒在地,浑身僵硬!
“砰砰砰……”
“哒哒哒……”
“咻咻咻……”
紧接着,*屏蔽的关键字*如飞蝗般从战壕里扑来!
“噗噗噗……”
血光飞溅!
“啊啊啊……”
惨叫声四起!
大多数小鬼子都没有吉泽大尉那份幸运,纷纷栽倒在『迷』雾之中。
村上少尉瘫倒在地,拼命地想要捂住胸膛喷涌的鲜血,却如何捂得住?
这么会这样?
吉村少尉满心的不甘……这分明就是遭到了支那人的伏击啊!
怎么会这样?
“砰砰砰……”
残余的小鬼子慌忙反击,『迷』雾中*屏蔽的关键字*横飞!
“咻咻咻……嘭嘭嘭……轰轰轰……”
*屏蔽的关键字*从战壕里飞了出来,如雨点般砸下,火光迸现。
“八嘎!”借着火光,吉泽大尉分明看到守军都戴着防毒面具!
“撤……撤……”
吉泽大尉如坠冰窟,挥舞着佩刀,落荒而逃!
筱原大队本部,筱原少佐望着狼狈逃回来的吉泽大尉怒不可遏,“八嘎!究竟发生了什么?”
吉泽大尉连忙摘下了防毒面具,面『色』惨白,“他们有防毒面具……支那人有防毒面具……”
筱原少佐一怔,“不可能……”
“是真的,”逃回来的小鬼子纷纷辩解,“他们戴着防毒面具……都带着防毒面具!”
守军的确都戴着防毒面具!
六十五团和六十七团的确没有防毒面具,但是,六十六团有!
六十六团从熊本大队手里缴获了上千张防毒面具,除去损耗,还剩下五百多张可以使用,在横山岭上已经用过一次了。
李四维得了命令,立刻着队伍赶了过来,在小鬼子攻击的间隙接手了阵地。
五百多张防毒面具装备了保存最完整的二营,多余的面具分给了医护排和补给连,组成了火线救护队……其他人作为预备队留在了山中!
李四维带着二营钻进战壕之时,只看到了好似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连忙招呼救护队,一番忙碌,只找到了三百多号活口!
救护队连抬着他们往黄柏山中去了。
救护伤员,李四维帮不上忙,但是报仇雪恨的事儿他拿手!
等到筱原大队的毒气弹再次砸向山岭的时候,山上早已布置好了火力点,静待小鬼子入瓮了!
于是,吉泽中队顺理成章地做了那瓮中之鳖……一个中队仅仅逃回去三五十人,转眼间便扔下了百十具尸体!
一具尸体就是一张防毒面具!
不待李四维吩咐,众兄弟『摸』了上去,把防毒面具拔了个干净!
守军最缺的就是防毒面具!
在小界岭阵地上,只有连长以上的军官才能分到一张防毒面具。
毒气弹砸过来时,没有防毒面具的官兵就只能听天由命……中毒身亡的、失去战斗力的不计其数!
小界岭上彩雾弥漫,咳嗽声、惨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第三十师师部,张师长抓着电话,声泪俱下,“钧座,这仗没法打了……”
“辉停,”孙司令轻轻地打断了他,声音艰涩,“兄弟们的苦楚我明白,可是……委员长已经亲赴麻城……我们没有退路了!”
“钧座……”张师长一怔,讷讷无语。
委员长都到了麻城,第三兵团的确无路可退了!
“辉停,”孙司令深深地吸了口气,“相信我,小鬼子的毒气弹总有打完的时候……和他们耗,你们耗光了,老子就上……只要耗光了小鬼子的毒气弹,胜利就属于我们!”
默默地听完,张师长沉默了一阵,慢慢地笑了,笑得洒脱,“是!跟狗日的耗了……”
老兵会诉苦,会叫屈,因为他们觉得还有希望,当他们笑了,便也认命了!
男儿以身许国,无外乎马革裹尸而已!
“辉停……”孙司令叫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最终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保重!”
“啪”
轻轻地挂了电话,张师长扭头望向了参谋长,“一线阵地只保留一个整编连,把所有防毒面具都交给他们……其他人退守二线阵地,随时准备往一线阵地填!”
左翼阵地上,池师长也下达了相似的命令,“耗!老子就不信,小鬼子的毒气弹还打不完了!”
这样激烈的战斗,哪有打不完的弹『药』?
到日落时分,筱原大队已经往黄柏山阵地打了上千发毒气弹,六十六团的防线依然固若金汤,筱原少佐却已暴跳如雷,“八嘎!特种弹呢?怎么这么快就打光了?”
“少佐,”参谋官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我军的主攻方向在小界岭……”
“八嘎!”筱原少佐无奈地摆了摆手,“暂停攻击……”
特种弹打光了,连日苦战的将士们也需要休息。
无名山阵地上,彩雾渐渐散去,李四维松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摘掉了防毒面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狗日的,终于打完了!”
“龟儿的,”廖黑牛也摘了防毒面具,目光炯炯地望向李四维,“小鬼子猖狂完了,这下该轮到老子们发威了吧?”
他知道,面对小鬼子的时候,李四维绝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李四维一怔,摇头苦笑,“天黑了再说吧!兄弟们的伤亡太大了……六十五团和六十七团是指望不上了,一营只剩不到三百人了……你们营也就三百多一点了……三营还有不到四百人……要好好想想了!”
很快,苗振华匆匆而去,叫来了卢全友、石猛、黄化、孙大力等一干将领。
众人直奔防空洞,知道夜暮时分才匆匆离去。
入夜,风微凉,小界岭方向的枪炮声、喊杀声也嘎然而止!
夜,宁静而祥和!
韦一刀带着兄弟们送来了热乎乎的大馒头和香喷喷的罐头汤,众兄弟饱餐一顿。
小鬼子的阵地上也飘出了罐头汤的香味,随着夜风飘到山上……刚得了空投物资,小鬼子的饭菜也不差。
饭后,李四维出了防空洞,神『色』轻松,“兄弟们,好久没唱歌了……今晚上,老子们唱一个吧?”
“好,”众兄弟一怔,精神一振,“就是,好久没唱了……唱啥?”
有人立马接话,“当然是唱《保卫大武汉》了!”
有人附和,“好,就唱这歌!”
也有人摇头,“老子还是喜欢唱《中国不会亡》……”
“好,”李四维笑容满面,“先唱《保卫大武汉》……热血沸腾在鄱阳,火花飞迸在长江……”
李四维起了头,声音激昂。
“热血沸腾在鄱阳,火花飞迸在长江,全国发出了暴烈的吼声,保卫大武汉……”
众兄弟高声附和,激昂的歌声在夜风中飘『荡』开去。
小界岭上,刚刚啃完干粮的将士们听到飘来的歌声,都是精神一振,“是黄柏山……十六旅那些家伙精神还好呢!”
有人笑着附和,“这歌声还真有股子气势……”
有人摇头,“还是老子们的军歌带劲……”
有人跃跃欲试,“那……老子们也唱起来?”
“对,”众人连忙附和,“唱起来,唱起来……就唱老子们的军歌……”
池师长走了出来,开口就唱,“我们血战台儿庄,誓把鬼子消灭光……”
众人一怔,连忙和了起来,神情激昂,“我们血战台儿庄,誓把鬼子消灭光。杀敌有功保阵地,挥师北上卢沟桥。兄奋战别后退,保家卫国称英豪!”
声音沙哑而疲惫,歌声慷慨激昂,冲天而起,随夜风向四周飘『荡』开去。
草场支队指挥部,草场少将听着飘来的歌声,皱了皱眉,“八嘎,支那人在干什么?”
矢田大佐侧耳一听,也有些疑『惑』,“他们在唱歌……”
“唱歌?”草场少将一怔,扭头望向了翻译官,“他们唱的什么歌?”
翻译官愣了一下,面『色』犹豫,“报告少将阁下,他们唱的……唱的……”
他正在为难之时,却听得指挥部外响起了日语歌声,顿时心中一松。
“八嘎,这是京都的民谣,”草场少将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起佩刀怒气冲冲地往指挥部外走去,“谁让他们唱民谣的?”
“少将,”矢田大佐连忙跟了上去,小声劝阻,“连日苦战,将士们身心俱疲……”
“八嘎牙路!”草场少将脚步不停,余怒未消,“草场支队的勇士当不知疲惫……”
“少将……”矢田大佐一怔,硬着头皮又劝了一句,“将士们是……想家了吧!”
草场少将迈出的脚步一僵,“想……想家了吗?”
矢田大佐没有再说话,抬头望向了夜空,天边冷月如钩,孤星如豆……是啊,想家了……京都的月儿更圆吧?京都的星光更亮吧?
草场少将呆立原地,手中的佩刀无力地垂向了地面,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天边的弯月,声音低沉而伤感,“矢田君,良子上次来信说……她也想参军,还说以我这个父亲为荣呢!”
“良子小姐吗?”矢田大佐一愣,“少将答应了?”
“没有,”草场少将轻轻地摇了摇头,悠悠一叹,“矢田君,我们都明白战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又怎么忍心把她卷进来呢?”
“是啊,”矢田大佐也叹了口气,“良子小姐才十五岁呢!她那么美丽,那么聪慧……她该有更好的生活!”
草场少将双眉紧锁,“可是,战争已经开始了……良子也会慢慢地长大……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场,她迟早会被卷进来……”
矢田大佐一怔,无言以对……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分出胜负,如何结束?可是,支那人的骨头太硬了……胜利遥遥无期啊!
矢田大佐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草场少将突然扭头望着矢田大佐,轻轻地笑了,“矢田君,我们也去唱一曲吧!”
“嗨!”矢田大佐也笑了,“少将阁下的歌声很动人呢!”
夜空中,歌声飞扬。
无名山阵地,二营的兄弟们把《保卫大武汉》和《中国不会亡》都唱了一遍,但是听着夜空中还飘『荡』着小鬼子的歌声,都有些不甘,又唱了起来。
李四维笑着摇了摇头,钻进防空洞里,掏出烟,点上。
廖黑牛也跟了进来,“给老子来一支!”
李四维呵呵一笑,把皱巴巴的烟盒扔了过去,“老子给你一盒!”
廖黑牛接了烟盒,一掏,“龟儿的,明明只剩了一支嘛!”
李四维瞪了他一眼,“王六根给老子送烟,你找老子要烟……差距咋这么大呢?”
廖黑牛把烟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咋了?老子是你师父!”
李四维一怔,无言以对,狠狠地吸着烟。
廖黑牛突然嘿嘿一笑,“小鬼子唱歌软绵绵的,就像娘们儿!老子听了,都替他们臊得慌!”
李四维一怔,“龟儿的,你这想法太……”
他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得呵呵一笑,“有他们哭的时候!”请微/信/搜/索 或 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