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见儿子还沉默跪着,俨然一副铁了心要替林语霜受过的模样。
突然,她灵机一动,心生一计:“行之,既然你要替林语霜受过,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谢行之神色不变:“但凭母亲责罚。”
谢夫人沉声道:“既然你诚心受过,那从今日起,你便搬到衡芜苑去,衣不解带地贴身照顾小锦鲤,直到她痊愈为止。”
“母亲?”谢行之眉头微蹙,显然是对这个惩罚不满。
谢夫人一拍桌子:“做什么?敢做就要敢当,你敢纵容你媳妇行凶伤我未出世的孙子,难道就没本事替她受过?”
“你是我的儿子,这点担当都没有?”
“小锦鲤怀着你的孩子,她又何错之有,招谁惹谁了?”
“我告诉你,你不仅要去照顾她直到她痊愈,还要替你媳妇去给她道歉!我将军府世代忠良,御下宽宥,从未出过如此欺辱人的事,你若是不去道歉,便不是我的儿子!”
谢行之沉默一瞬,终是应下:“儿子知道了。”
*
谢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晚敲定的事情,第二日她便大张旗鼓地让人将谢行之的东西从承霜苑搬出来,全都挪去了衡芜苑。
林语霜气得在床上直吐血,也无可奈何。
这是谢行之自己认下的。
他点头答应的事情,便是谁来说,也撼动不了。
林语霜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母将谢行之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
衡芜苑里。
白轻鸿正躺在竹椅上纳凉。
她的脸和手都烫伤了,双手被包成了猪蹄子,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到处泛红脱皮,可怜得要命。
只是瞧着精神倒好,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乱转,两个猪蹄子高高举着,看到谢行之进来时,仿佛见了鬼,害怕地躲在了临溪身后。
临溪捂嘴偷笑,小声嘀咕:“主子,夫人难得给您制造的机会,您不抓紧和将军培养感情,躲他做什么?”
白轻鸿可怜兮兮地摇头:“他很凶的,他老婆也很凶,我才不要去招惹他。”
听到这话的谢行之嘴角微抽,心下冷笑。
不来靠近他最好,也省了他多费口舌。
早膳被端了上来。
谢行之正要吃,旁边的李嬷嬷提醒道:“将军,夫人说了,让您先照顾好锦鲤姑娘。”
李嬷嬷是谢夫人留在白轻鸿照顾的人,顺便兼顾监督谢行之的责任。
谢行之皱眉,看向旁边的白轻鸿。
她正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有点没理解李嬷嬷的话,包的两个猪蹄子还趴在桌边缘,早膳就放在她面前。
李嬷嬷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他亲手为她吃饭的意思。
谢行之沉默一瞬,端起她面前的燕窝牛乳粥,喂给她。
白轻鸿吓得缩了缩脖子:“那个……要不还是让临溪来吧?”
她的大眼睛太灵动了,眼底满是对他的恐惧和抗拒,一点儿没藏住。
李嬷嬷瞧着好笑:“锦鲤姑娘,将军要亲自照顾你,是你的福气呢,还不快吃呀!”
白轻鸿眼瞅着就要吓哭了。
谢行之一副冷冰冰面无表情凌厉疏离的模样,她满脑子只有那天晚上差点儿被他掐死的恐惧,哪还敢吃他递过来的东西。
谢行之没了耐心,语气阴沉:“你若再不吃,便真要被掐死了。”
吓得白轻鸿连忙叼住他手里的勺子,将粥含入口中,又被烫得一激灵,还不敢吐出来,强行咽了下去,豆大的泪珠就这么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谢行之:“……又哭什么?”
李嬷嬷连忙打圆场:“瞧瞧这傻丫头,感动哭了呢!”
白轻鸿吸了吸鼻子,实在憋不住了,可怜兮兮地张嘴:“好烫……”
谢行之:“……”
李嬷嬷:“……”
谢行之无语半晌:“烫你不会吐出来?”
白轻鸿又要掉金豆豆了:“我怕你会骂我浪费你家的粮食……”
临溪和李嬷嬷对视一眼,都绷不住偷笑起来。
这么乖巧可爱又不娇气的小姑娘,她们瞧着都是满心喜欢。
也或许是家里那尊病弱琉璃看得太多了,平日她们从她面前经过都要放轻脚步,生怕走快了刮起阵风,把人给吹病了。
相交之下,突然来了个虎头虎脑,皮实又活蹦乱跳的乡下小姑娘,长得又喜庆又可爱,她们实在很难不喜欢。
谢行之:“……”
他又舀了一勺,这次放在嘴边,硬邦邦地吹了吹,才递过去。
白轻鸿这次学聪明了,小心翼翼地用嘴皮子碰了碰粥,确定不烫后,才吃了进去。
只是眉头再次皱起,似是极为痛苦。
谢行之觉得她是故意装娇气博眼球吸引他注意力,心下有些厌烦:“又怎么了?还烫?”
白轻鸿察觉到他周身冷下来的气场,吓得不敢吱声了,连忙摇头:“没……没……”
谢行之冷着脸,又给她挖了一勺。
白轻鸿每吃一口,眉头便皱紧一分。
谢行之终于没了耐心,将碗一丢:“你若是不想吃便别吃,摆出这副吃毒药似的姿态给谁看?”
白轻鸿愣了下,有些委屈:“我没有不想吃呀,嘴巴里面痛嘛……”
见谢行之不相信她,她又连忙解释:“真的呀,刚刚烫到了,我感觉舌头上都起泡了,你瞧。”
她张嘴吐出一点舌尖。
湿漉漉娇嫩艳红的口中软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谢行之没防备,果然看到了她舌尖被烫红的一小片。
脑海中却突然想起来前两日吃的鲜嫩多汁的海货。
右手中指处狭窄湿润又燥热的绞纳感再次变得清晰。
他呼吸一窒,猛地将碗放下:“成何体统!”
白轻鸿被吓了一跳,连忙闭了嘴,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见他只是板着脸生气,也不说话,便小声嘀咕:“被烫的人是我呀,你怎么反倒生气了?”
谢行之有些烦躁地将碗推过去:“你自己吃!”
白轻鸿抱着自己的小猪蹄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行之:“……”
沉默半晌,他终于还是妥协,重新端起粥,这次还知道稍微多吹几口,等凉一些再喂给她。
两人勉强还算和谐地吃完了早膳。
中午没什么事,平日里白轻鸿都是在院子和丫鬟们玩游戏的。
但是她刚退了烧,胎儿也刚稳住,谢夫人三申五令不许她乱动,只能在床上躺着。
谢行之便在旁边案几上处理公务。
石头进来传送公文的频率勤快了些,他忍不住笑道:“主子今日效率格外高些呢,这一批是今日最后的公文了。”
谢行之闻言也愣了下,平日要一整日才能处理完的事情,今天倒是快。
心中也不觉烦躁。
他看了一眼房间,立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衡芜苑环境清幽凉爽,四面通风,偶有清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他不知不觉间也就速度快了些。
平日在承霜苑,憋闷烦躁得很,往往没坐一会身上便开始淌汗了。
他需要不停地喝凉茶,用帕子擦拭身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