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苍山的山腹,有一处泉眼,往东走是上四十步,在一棵被砍掉的老树桩旁边,有一处隐秘的山窟。”
“燕寻,去看一看么?”
回想着方延明说的话,耳边突然传来宁无常的声音,将燕寻拉回了现实。站在市井气十足的长街上,宁无常手中牵着两匹枣红色大马哒哒走来,正是他们此前赶路的坐骑。
“既然你觉得有问题的话,不妨一起去哪里看一看。”宁无常牵着两匹枣红大马,似乎没看见燕寻欲言又止的神情,继续开口说道:“按照方延明的说法,那个地方极为隐蔽,一般人是注意不到那里的。”
“无常。”
燕寻轻轻抬头打断宁无常的话:“这次我自己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看着宁无常诧异的神情,燕寻伸手接过宁无常手中的缰绳,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沉声说道:“你有八扇门的身份在,所以更引人注目,而这次去抱苍山不宜让太多人注意到,反倒是另一方面更适合你。”
“做什么?”
宁无常抿了抿嘴唇,手中的长剑似乎握得更紧了几分:“需要我去哪里?”
“颖水城。”
“颖水?”
“没错,就是颖水城。”燕寻轻轻颔了颔首,看向宁无常的面庞,压低声音:“颖水是从桑山城到这擎苍镇的必经之路,半年前云威武来抱苍山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有关大量金银被劫的卷宗,一定要仔细查验。时间必定发生在云威武来抱苍山的时间节点前数月之间,最多不超过两个月,这一点在桑山城未必有记录,在擎苍镇未必有记录,但是在沿途的颖水城一定被记载的清清楚楚。”
“你怀疑云威武当年率领幽云十二骑假扮成马贼,劫了金银?”宁无常顿时了然,微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若是确有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跟着燕寻待了这么久,有的时候她都觉得燕寻可能更像是八扇门的人,而她才是来帮忙的那个……那种分析能力和调查能力,让她多年来的捕快经验情何以堪?
如今终于有让她大展拳脚的机会了,定要为自己这八扇门撰风巡捕的身份正名!
“拜托了。”
燕寻轻轻点了点头:“我怀疑云威武聚集这么多财富,很可能是与谋反有关,而我们身边有他们的耳目,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趁他们还没做出任何的反应之前。”
“嗯,你也多加小心。”
宁无常翻身上马,对着燕寻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双腿轻轻踢动马儿,一路绝尘而去。
燕寻手中握着缰绳,看着那袭白衣袂起风尘消失在远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双腿轻轻踢动,向着抱苍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如果所料不差,云威武这般恼羞成怒的杀人绝户,并且还留下他的眼线,那就并不简单的是为了泄愤或者是布阵,而是没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而那东西,让云威武翻遍整个点苍剑派都没找到的东西,恐怕还留在抱苍山那处不为人知的山窟中!
咵哒,咵……
咵哒……
看着两人分向西东,飒飒绝尘。
街角旁,一名身穿粗布短衫的憨脸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头发,缓缓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容。
“阿生。”
身后传来儒雅温和的声音,一只修长的手在那憨脸男子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顿时令那憨脸男子浑身轻轻一颤,一瞬间脸色变得杀气腾腾,颇有一副金戈铁马的气势在眉宇之间浮现!
那双粗糙的大手仿佛是在腰间不动声色的抓了抓,发现并没有刀剑挎在腰间,于是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杀气一寸一寸的敛去,露出了憨直的傻笑。
“啊吧……啊吧啊吧……”
憨脸男子转过头,轻轻向后退了两步,伸手轻轻地比划着,看向那穿着寒酸儒袍的书生,笑的极为腼腆。
然而,那书生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浑身汗毛乍立!
“我在这里看了好半天了……”那书生慢悠悠的说着,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眼前的憨脸男子,抬起长袖轻轻地摸了摸下巴。
憨脸男子依旧傻笑着,摇了摇头,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攥紧,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噼啪声响。
按理说,这般声响便是那书生从未习过武亦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接近黄昏,长街上的吆喝声鼎沸无比,将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声响淹没于其中。
憨脸男子摇头辩解着,心里却不断地在估算着。
两人距离也不过是四五步之遥,以他的修为境界,定能一拳轰过去将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书生轰的脑浆横飞,让他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不用解释了,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那书生慢悠悠的调侃道,顿时让那憨脸男子送了一口气,暗自搬运气血,装出一副被戳中心事红了脸的模样。
看到憨脸男子红了脸,那书生暧昧的笑了笑,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那憨脸男子的肩膀:“阿生啊,我说你就别想了,那姑娘不是咱们这种身份配得上的……虽说那姑娘声音有些奇怪,身材也说不上是前凸后翘,摇曳生姿,喜爱穿男人的服饰,更是个平胸。不过人家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大门大派的弟子,我看你啊……没戏。”
憨脸男子佯装难过的摆了摆手,又啊吧啊吧的叫了几声,伸手将腰带间的钱袋取下。
确实惹得那书生忍俊不禁的一笑,扬起袖子摆了摆手:“就你那点钱,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你还是留着自己买烧鸡吃吧!对了,我之前让你给杨阿伯送信,你去送了没?”
那憨脸男子一怔,随后又腼腆的笑了笑,伸手抓了抓脑后的头发。
那书生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你啊,信没送呢就来和我一起看皮影戏。不过正好,还有一封张阿婆的信,他们两家离着不远,你随我回去取信再一并送过去吧……”
“啊啊啊……啊吧……啊吧……”
憨脸男子傻笑着,待那书生转过身后,笑容才渐渐地收敛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家客栈,眼底露出淡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