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瞧着都是不大见得她好的,她便也旁边垂下脑袋去,这样总不见得心烦了吧,至少自己不心烦。
“夜青喻。”
就在她暗暗庆幸自己可以退缩在大王旁侧时,闻寂夫人突然唤了她。
她木然抬头,对面那两双眼睛皆是盯着她的,一双火热,一双疏冷淡漠。
闻寂夫人缓而说道:“跟我到马车那边,我有话对你说。”
夜青喻望着她那不大爽利的眼神,心中忐忑了一下,她同自己能有什么话说,现在各自为人妇。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身上沾了胶了?”闻寂夫人再催。
大王护道:“有话这里说吧,两个女人,有何可隐晦的。”
“这是怕我把她拐走吗?大王你的军队都在这,有必要这般防着我吗?”闻寂夫人显得有些烦躁不耐烦了。
夜青喻也觉得她说的话好像没什么毛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确实不能将自己怎么样,去一趟也无妨。
“我跟你去。”夜青喻站朝前边来,却刚好对上慕容若那热腾腾的目光,似乎也有话要同自己说,却又没有开口。
夜青喻便没理会他,他或许是有话想要同大王讲的吧。
闻寂夫人走前边,夜青喻跟在身后,马车离这边还有点距离,马车后边,站守了两排宫里头的护卫。
闻寂夫人并没有把她带到马车上,或者是马车前,而是带到了马车的后边,这一去,刚好瞧不见大王那头。
“夫人这是……”
“青喻。”
夜青喻一转头,便瞧见了一身护卫服饰的沅齐,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闻寂夫人为何要她来马车后边说话了,原来是因为沅齐在这里,可为何是要藏身在护卫里边呢?慕容若都能光明正大的出来。
“你怎么在一堆护卫里边?”夜青喻诧异的望着他,“你不会是背着端皇偷偷来的吧。”
“不错,这都让你给猜着了。”沅齐嘴角冷淡一勾。
“所以你找我是做什么?最后的垂死挣扎?”夜青喻觉得沅齐见自己很没有意义。
闻寂夫人站在最外头,刚好露了一个背影给大王。
大王与慕容若坐进了亭子里,目光时不时的都向着那不远处的马车。
大王轻弯着嘴角,眼神漫不经心的,一双黑眸里深不可测,带笑不笑的。
慕容若面上无悲无喜,十分平静,让人窥探不到心思。
两人却都不语,时间一点点划过,大王盯了眼马车后边的一堆护卫,说道:“沅齐在马车后边吧。”
慕容若眼皮一晃,嗔笑,道:“不过去看看?”
“你不也坐的住嘛。”大王挑起眉眼朝他一撇,带着些许的笑意。
慕容若目视了一眼他投来的斜瞟,淡然自若的道:“迷之自信可不好,有些人打心底就是个有备而来的人。”
“是吗?难怪摄政王坐得住。”
“既然大王心情这般好,不妨往城头上看看我端朝的大好河山,说不定会有意外之惊。”慕容若起了身。
大王也随之起身:“相信摄政王也不是空手而来的吧。”
“看来大王心里挺有数的啊。”
“跟你端朝打交道,怎么能用寻常人的方式呢。”
慕容若朝着城楼走去,大王在亭子下朗声道:“摄政王还是有翻身之机的。”
“谢了。”慕容若头也没回,只朝着大王摆了摆手,便快步朝着城楼上去了。
整个边界,风浪滚滚,寂静无声,却满是人烟,像是在准备着什么活动一般,所有人都是精神抖擞的。
城楼之上,炎炎烈日之下,忽传来兵戎相见的擦碰之声,城楼上掉下来不少的人,还是带着血的。
“怎么回事!”城楼下守门的惊呼。
紧接着,掉下来的愈发的多,城楼下端朝的护卫都惊慌了。
亭子下边的大王手一抬,旁边的几位将军愤起而勇,朝着端朝的士兵厮杀而去。
马车后听到声音的闻寂夫人像是听到号令一般,眼神一绷,掏出匕首便威胁到了夜青喻的脖子上。
沅齐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了过来:“你要做什么?你是假降?”
夜青喻更是一脸疑惑,闻寂夫人拖着她离开了马车尾巴,她看到了城楼下一群厮杀的人,她分不清到底是谁打谁,好像看到慕容若打开了城门,这是在帮大王?可是大王呢?
“齐儿,只要你不动,一定会没事的。”闻寂夫人与沅齐关切道。
不过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会稀里糊涂的听得进去吧。
更何况沅齐还是个深藏不露,有主见有坚持之人。
“你们要攻打端朝?”沅齐紧紧的拧着眉眼,眼神里都是狠厉。
“齐儿,你听我说……”闻寂夫人逃避了他的问题,顾其他而言,“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毕竟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怎么会害你呢。”
“这可说不好!”沅齐十分不领情,依旧剑指向她。
夜青喻捋了半天,才明白闻寂夫人这一颗棋大王是如何下的,亏得自己方才还安慰了大王老半天,现在想想,还真是连自己都骗进去了。
莫名有些气愤!
“夫人,你是要保护沅齐安全,那你该挟持的人是他啊!”
“没有你在手,他能听话?所以,你最好配合我,否则我也不怕错手伤了你,反正我不心疼。”
一环扣一环,原来大王是这个意思,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被骗得好惨,竟然被用来当枪使,她更气愤了!
“沅齐,看来你得安分些了,我的命,可就捏在你手里了,你是知道的,你这养母一向都是不喜欢我的,大王也不管我的生死了。”
“你这是在求我吗?”沅齐讥笑道。
“你也可以选择当作没听到方才的话。”夜青喻现在就只剩下烦躁了,偏偏还哪里都瞧不见大王的身影,穆剑庭的身影也看不到。
沅齐放下了剑去,走近道:“你若是几天前没有偷偷的逃跑,你便不会经历这些,我不稀罕你求我,我也不会顺遂你们的心意,你自己呆在这里吧,横竖都是你们自己的人,爱怎么玩怎么玩。”
沅齐转身便要离开,身后的护卫却拔剑拦住了他,沅齐瞳孔震惊:“你们也被收买了吗!”
“他们一直都是南迦国的人。”闻寂夫人道,“所以,你最好乖乖呆在这里,夜青喻是威胁你了是吧,那看来她是死是活,都没什么作用了。”
她剑锋突旋,朝着夜青喻胸膛处的黑色蝴蝶刺了去,手法疾如旋风,夜青喻都没反应过来,胸膛上便传来一阵刺痛,鲜血印出了她的红色衣服来,不是很明显,在雪白的肌肤上却是很明显的。
“青喻!”沅齐紧张上前,“你放开她!”
“不是不在意吗?”闻寂夫人又要挥动匕首。
沅齐这回手疾眼快,抬剑刺朝她的手腕来,夜青喻趁机而逃,手肘一抬,先沅齐一步打开了闻寂夫人。
闻寂夫人弹出去,沅齐的剑正好对准她的脖子。
“别动!你会对夜青喻下手,我也能对你下手。”沅齐警告道。
夜青喻站朝了沅齐的身后去,小声说道:“沅齐你威胁住她,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巴不得我死,我上马车处理一下伤口。”
“你这是在求我吗?”沅齐微微侧目笑问。
“你有病吧!开口闭口求你。”
“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去大王身边,等我回了皇宫,带着大军前来,你那时再求我,也还来得及,只要你活着就行,太子妃的位子还给你留着。”
“你回得去吗你!”夜青喻调侃了一句,上了马车。
沅齐剑朝着闻寂夫人挥去,三下两下的挟持住闻寂夫人,将剑架在了闻寂夫人的脖子上边。
“夜青喻,伤口处理好了就下来!”沅齐在底下喊道。
“下去做什么?”
“我让你下来就下来,想不想活的!”沅齐的态度很是不好。
夜青喻不耐烦的捂着胸膛下来,沅齐瞧了一眼她的胸膛,似乎只是拿了快白布堵着伤口而已。
“我倒是忘了,你一只手处理不了,回去我给你处理。”沅齐将她扯到身边来。
就此时,旁边不知从何处跑来了一群禁卫军,拿下了闻寂夫人那群护卫,还顺带挟持住了闻寂夫人。
沅齐拉着夜青喻往人群里走,都给他让路了。
“你真要回皇宫去?”夜青喻问道。
“不然你想在这里看他们厮杀吗?”沅齐紧搂着她的腰肢不放。
身后的闻寂夫人忽喊道:“齐儿,你别回去!”
沅齐没有回头,依旧扶着夜青喻的腰往前边的马走去。
夜青喻道:“我不骑马,我要做马车。”
“由不得你选择。”沅齐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身上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
沅齐忽顿住脚,固紧了她的腰肢撞到自己怀里,用狠厉的眼神向刀子一样挖着她的眼睛:“你有他的孩子了?”
夜青喻看着他暴戾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下一刻,她便感受到她的小腹被他手掌摁压的力道,像是要摁到她的内脏才肯罢手一样,很是不友好。
夜青喻猛的推开了他,扶住肚子怨道:“别乱来,我都跟你回去了。”
沅齐盯了盯她的肚子,满眼的猩红与暴怒,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直接将她往马背上扔了去,随后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夜青喻侧坐在他怀里,被他打手环住腰肢,固得很紧,马疾驰在风里,很是颠簸。
沅齐一声不吭,只是呼吸声很大,像是快窒息的感觉。
夜青喻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害怕了,她自己一个人平时都没骑这般快过,沅齐这个样子,像是要带着她去赴死一样。
“沅齐!你慢些,危险……”
“就怕没有危险!”沅齐冷冷回了一句。
“你疯了吗!你干嘛呀,你再这样我要跳了。”
“跳啊!”沅齐忽然松开了手。
夜青喻没有防备,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松手,更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掉下去,沅齐还没捞到她。
她是狠狠的摔在了风尘里,半边身子都是疼的。
沅齐手滑的那一刻,慌乱的停住了马,可是刹出好几米,马才停的,他也顾不得许多,马都没停稳便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抱起地上的夜青喻来。
“伤到哪了?”
夜青喻直揉着腿脚,皱着眉头怨道:“沅齐你是真的狠,比大王还可怕!你真想谋杀我啊,我可是和你无冤无仇的。”
“对不起,我……”沅齐有些冷沉沉的,不过脾气比方才好多了。
“我要不是练过家子,肯定被摔死。”
“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想要真的摔你,我以为你会抱住我的。”
“那怪我,我只会抱大王。”夜青喻撇开了脑袋,成习惯了,别的男人她都没有想过碰一下的。
沅齐一听到她这话,那脸拉得更长了,一面给她揉脚一面道:“除了他,你眼里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吗?”
“恨也是他,爱也是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带你回去,跟着我吧,我只会给你爱,没有恨。”沅齐将她抱在了怀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善待的。”
“这个可不合理,是……”
“我不需要合理,有你就够了。”
“我可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那我就娶母。”
“……”
端朝皇宫里,到处都是战乱,南迦国的兵和端朝的兵打做一片,而端朝的大军,却远在皇都之外,没有慕容若的调动,谁都不会动,皇宫被封锁,也没有人能够去通知他们。
端皇身边无人,他抬着剑亲自上阵,坚持到了最后,可惜,大王与穆剑庭来了,而端皇的身边,只有海若青。
两相对峙,受伤严重的海若青盯着大王,吐了口血笑道:“本座找那一掌将本座致残的人一年之久,试遍了天下学武之人,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你!真是可笑。”
大王唇角冷一斜,说道:“阿夜身上遭了泥龙鞭,没有给你原翻受回来已经算不错了,孤那一掌本不重,重的是你自己本就有的内伤,可怪不到孤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