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白神色一凛,“让开。”
陈伯为难地看着他,“少爷,请您别为难我。”
沈令白冷冷的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往外走,只走出去一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咚的声音。
——那是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沈令白身形僵住,足足半分钟后才转过身去。他看着一手将他带大、年纪大得足可以做他父亲的老人,他的双鬓已经斑白,已是儿孙绕膝的年纪,此刻却身形佝偻地跪在那里。
沈令白只觉得半山凛冽的寒风,刮进了他的心脏里,很冷,很难受。他闭了闭眼,缓而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体里的那股躁郁强硬地按下去后,才俯身下去,将陈伯扶了起来。
陈伯扶着他的胳膊,眼眶湿润了,“对不住了,少爷。”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逼沈令白留下来的办法。
沈令白什么也没说,沉沉地往宅子里走去。
沈鹤年的书房很大,四面墙上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种文件和书籍。沈令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已经燃了一半。
暮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屋里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他整个人被这一片阴影罩住,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沈令白想,今天的一切,他早该预料到的。
记者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父亲就算远在英国,但他在南城心腹眼线众多,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不动声色,就是想这样出其不意地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让自己没有时间准备应对之策。
还有沈知行,他前脚刚在记者会上向方茧深情表白,自己后脚就公开了和方茧的关系,这无异于是把他的颜面放在地上踩,而他又是那样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还有方茧。
下午,他离开的时候,她是那么的不舍得,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放他走。可他还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狠心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家里。
他父亲做事向来果断狠绝,不留一点余地。
方茧胆子那么小,肯定吓坏了。
沈令白再也坐不住了,他把剩下的半截烟用力按进烟灰缸里,然后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不能放任方茧一个人去面对他父亲的滔天怒气。
几步走到门口,沈令白伸手去拧门把手,手指刚刚碰到的那一瞬间,暗红色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沈鹤年神色森严地站在门口。
沈令白怔了一下,又极快地回过神来,眼眸低垂,“父亲。”
沈鹤年冷冷的看着他,“老陈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沈令白低头,沉默不语。
沈鹤年见他不说话,重重冷哼,然后从他的身边越过去,走进书房,在沙发上坐下。
他见沈令白还站在门口,怒从心起,将手里的拐杖在木质的地板上重重一磕,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是想去找那个女人吗?”
沈令白心一紧,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回身,眼神晦暗地看着他父亲,“您刚刚是不是去找她了?”
他质问的语气,气得沈鹤年冷笑了一声,“你如今都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看来真的是翅膀硬了,就越发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沈令白低头,“儿子不敢。”
“我看就没有你沈令白不敢做的事情!”沈鹤年厉声叱道,“若你眼里真有我这个父亲,你就不会做出这等丑事。那个女人,是知行的前妻,照辈分还要叫你一声叔叔,你却和她纠缠不清,你这样做,让知行颜面何存,让我们沈家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