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人丝毫联想不到,旁边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商人,会与大名鼎鼎的仲家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并无顾忌的继续说道:
“是啊,就是虎威将军的姐姐,如今她宠冠六宫,圣上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搜罗给她呢!不止茶叶,吃的、用的、穿的,都有皇商全国比对。咱们这批茶叶呀,虽然是地区最好的质量了,但也不一定能入仲贵妃的口,还得看比不比得过其他地区的!”
“听说仲贵妃的母亲,复姓司空,就是赫赫有名的那个前前前皇族!”
“难怪圣上看重她家。”
“若没有虎威军,哪来的北周国呢?”
“欸,你不是去了京城一趟嘛?听说虎威将军神威盖世、器宇轩昂,还是青蓝异瞳,满头的银丝,是不是真的?”
听着商队的人越来越离谱的谈话内容,佟春草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波澜不惊。
仲家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被问到那人砸了下嘴:“啧,咱们什么身份呀?想见虎威将军,再等八百年吧!”
“哈哈哈……”
其他人笑起来,又将话题转到了两头驴的身上:
“进城之后,让客栈给咱们做驴肉火烧吧!也不知道浔阳城的厨师,会不会这北方的手艺?”
“浔阳以前是楚地,要吃也是吃涮羊肉了。”
“涮羊肉也不错!”
由于商队的人也想尽快进城,所以由两辆载人、四辆载货的马车组成的车队,只在途中原地休息了两次,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浔阳城。
此时天色已晚,好在浔阳城没有宵禁,戌时之前,只要有牙牌或者通行证,经过搜查之后,便可入城。
入城之后,佟春草带着佟大狗,与商队的人分道扬镳。
他们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打算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在城里好好逛逛。
佟春草是打算像休假一样,什么也不想,好好玩一玩的。
毕竟她从生了孩子、开始养猪之后,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也是时候给自己安排个小长假了。
但是想归想,第二天,佟春草和佟大狗在浔阳城中看到一张画像后,她便无心玩耍了。
“姐,这不是……”
佟春草和佟大狗正在街上走,打算抄近路的他们,无意走入了一条小巷。
这里围了许多人,里面不断传来哀求声:
“哎呀!别打啦!别打啦!求求官爷,别再打啦!再打、再打就要出人命啦!官爷!!”
在这之前,佟大狗从地上捡起一张画像。
这是一副门神画。
与北方的习俗不同,按照楚地的旧俗,门神画像不仅过年的时候要张贴,平时破旧褪色了,也要卖新的回去贴上,以示虔诚。
似乎前面发生事端的,就是一个卖门神画的小摊子。
不然怎会散落了一地这样的画像?
而佟大狗之所以会去问佟春草,是因为画像上的门神……很像是一个人,一个他与姐姐都十分熟悉的人。
佟春草正关心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被佟大狗问到,她勉强将头转了过来:
“什么?”
话音未落,她已经又将头转了回去,并且继续伸长脖子往前看。
但是两秒后,她反应过来,猛地拿过佟大狗手中的门神像,瞪直了一双眼往画上看去:
“啊——这、是、什么啊?!”
怎么这门神跟阿晨长得一模一样啊?!不对不对,还是这门神画是照着阿晨的样貌画的?!
“难道阿晨是浔阳人?”佟春草喃喃。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忽然,前方拥挤在一处的人群开始逃命似的往后跑,他们嘴里喊着:
“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当街杀人啊!”
“快走!快走!快跑啊!!”
与人们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个官兵严肃的警告:
“看清楚了,在敢私下里奉齐博武为门神,甚或是立像供奉,就是这个下场!”
官兵们说完,大步往佟春草和佟大狗的方向走来。
他们是要离开小巷,而佟春草和佟大狗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状,佟春草连忙拉着佟大狗让到一边,又见其中一个官兵斜了他们一眼,她忙将手中的画像丢了出去,再用力补上一脚。
官兵这才收回目光,扶着腰间佩刀继续往前走了。
佟大狗害怕的打了个抖,嘴巴紧紧闭着不敢说话。
佟春草循着一旁的哭声看过去,见躺在地上的摊贩已经不再动弹,而他的妻女跪在地上不住的啜泣,旁边还散落着更多的画像,心情顿时沉重无比。
哭声渐大,她能做的只是走过去,给可怜的母女俩留下一笔保命的钱。
佟春草和佟大狗离开了巷子。
出到大街外,她立即向周围人打听了一下门神画像的事。
里头发生那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似乎见怪不怪,被佟春草问到,他们甚至滔滔不绝的就讲了起来:
“那是咱们的战神呀,门口贴战神,有什么不对?!”
“就是!难不成要咱们贴虎威将军的画像嘛?!他们虎威军杀了咱们楚地多少儿郎?!谁会在门上贴杀父仇人啊?!”
“卖个门神画而已,说打死就把人打死了,摆明没有把咱们当人看!”
“楚国早就亡啦!咱们早就不是人啦!”
“若齐将军还在,怎会如此?!”
“是啊,齐将军!若不是您被奸人所害,您一定还庇佑着我们这一方土地的!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