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陆风可能陷入了走火入魔失去理智的状态。
但在瞧见远处陆风那般森然杀意态势下,一时间竟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尤其是瞧见王婆被轰飞重重摔地后,胸前那几乎将她砍成四瓣的狰狞伤口,那像是一道无形的震慑,堵着所有人那颗想逼近动手的心。
“都别怕!一起上,杀了他!”
“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没什么好怕的!”
孙柳柳和牧鸿茵二人阴沉着脸嚷声叫喝。
但各大势力均仍旧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当这出头鸟。
更有不少人甚至在心中不住啐骂起来:‘你孙家王婆都快被要打死了,此刻叫我们上,简直就是在拿我们的命来救那老太婆,傻子才这个节骨眼上。’
月焱见众人无动于衷,沉着脸大声喝道:“诸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以圣宗之名在此承诺,不管在场谁能第一个将他给杀死,他身上的悬红定都归其一人所有,且回头我宗还可以护卫着协同领取,杜绝任何可能被抢走的后顾之忧。”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不少混迹其中的散修,之所以没有展露太大的杀心,确实同这份顾虑有着关系,生怕无权无势下,就算侥幸杀了陆风,也未必能完全拿到所有的悬红,那些大势力会翻脸不认账之类。
而此番有了月焱以圣宗之名承诺,不由让他们这些人安心不少。
除散修外,不少大势力的长老们,在此般话语下,也都心怀鬼胎起了心思,原本他们更多的是听从着命令行事,为宗门报仇之类,与自身利益关系并不大。
但在月焱的话语下,却是不少人都起了独占悬红,甚至于想借此海量悬红脱离宗门自立门户的念头。
介于圣宗的名望和威严,于他们这些人看来,还是很有保障的。
月焱深知这点下,见人群虽然骚动,但是迟疑者还是众多,当下进一步引诱刺激道:“此外,我以圣宗之名承诺,若是谁能将其重创,回头可入圣宗当客卿,永受圣宗庇护。”
随着此番话语道出。
果不其然,有个别胆大的立马站出了身,率先朝着陆风冲杀过去。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亡命徒的性质在里边,亦或是得罪了大势力,相较于悬红那部分资源而言,关于得到圣宗庇护这点,俨然对他们更具吸引力,也足以让他们冒一冒这个凶险。
月焱望着被他煽动前冲的这批人,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却不住有些发虚。
他的此番言语,可代表不了圣宗,若非手上有着武夷明治给的腰牌在,怕是连孙柳柳等人的信任都得不到。
假传圣宗名义的罪责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
但仇恨蒙蔽下,为了能不留余地的替月泷报仇,他已是顾不得太多了。
场上。
陆风双手依旧死死握着两柄长剑,背上幽月七弦爪的伤势还未恢复多少,又遭牧鸿钧偷袭重创,双臂近乎完全被鲜血所浸染,汩汩鲜血顺着其握剑的手不断滴落。
好在因为本身强悍的恢复力,外加并没有被伤到要害下,不至于影响他的动作或灵气的运行。
连番的伤势渲染出的那股血腥味让他的杀意进一步激化。
陆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声沉重得犹如嗜血的野兽,眼睛所视,皆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耳畔回响着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杀——”
陆风低沉的咆哮了一声,也不知是出于本能发泄下的怒吼,还是受到那些残魂杀意所控。
此刻的他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
那就是将眼前这些人统统杀光,不管谁靠近,都给我去死。
王婆重伤之下,感应到陆风散发的这股凶魔煞气,心中竟本能的生出了退意。
恰逢月焱等人叫喝声响起,不少魂师齐齐冲杀而来。
适才让她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挽留住了孙家颜面。
然。
那些受到煽动的魂师冲来毕竟需要不少的时间。
陆风手中长剑在此之前已然再次如狂风暴雨般疯狂的劈砍向了她。
这股狂暴的攻势让她几乎招架不住,连连倒退。
王婆内心其实是很憋屈的,她不清楚,明明牧鸿钧偷袭伤了陆风,且明显距离更近,何以陆风却像是视若无睹一般,仅盯着她一人狂轰乱炸的攻击?
就不能雨露均沾一些?
事实上。
陆风此刻还真顾不上牧鸿钧之流,杀意荧心下,他首当其冲的便是受到了幽月七弦爪的刺激,想到了当日冷花屏被孙柳柳迫害至今都没能苏醒的仇恨。
基于此,他杀红眼的视线之中,自当容不下旁人。
本能的将王婆视作了第一灭杀对象。
砰——
尽管王婆已是竭力去阻挡陆风的攻势,但在陆风此般无惧无畏甚至不惜以伤换伤的亡命势头下,根本抵挡不住。
施展幽月七弦爪的双手,再与陆风贯出的道道剑芒碰撞下,被震荡得里头的骨骼都几近快要开裂。
簌——
王婆一击荡开陆风攻势,将其成功逼退后抽得闪身机会,感应着四方逼近的人群已然赶至,不由松了口气。
虽说激战下又添了不少伤势,但她终究是撑到了这些人的驰援。
然。
被她以爪势荡开的陆风,却在震飞的半途猛地一个回身,以着鬼魅的身形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又逼近到了她的跟前。
这一幕惊得她双眼猛地一缩,心跳都犹似慢了半拍。
经过原先狂轰乱炸的对拼,她可以察觉陆风确实已然走火入魔,故而打法才如此毫无征兆,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完全是凭着硬实力和蛮力在进攻。
若不是仗着剑道造诣的高深,每次挥砍都将剑芒劈得十分精妙,她断然不至于会被压迫至此般狼狈地步。
也正因此,她本能的以为,陆风此般状态下早已没了自我意识,是绝对施展不出剑法或是身法之类的,想着被荡开后,也只能野蛮的再次横冲直撞般逼近,需要一段的时间,足够她撤离了。
怎料,陆风竟是施展出玲珑步,以一个快到她几乎捕捉不到的闪掠速度,瞬间逼近到了她的跟前。
而此刻的她,心神正值松懈状态,浑然应接不了陆风的这手反击突袭。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婆抬起双手挥出的两道爪痕还未成型,整个胳膊便即被陆风凌厉的剑芒给削了下来。
直到双手落地,剧痛传来,王婆才猛然惊醒,痛得冷汗直冒,眼中止不住的恐慌与惧怕。
不待此般疼痛贯彻王婆全身。
陆风手起剑落,便即趁势了结了她的性命,一剑将其脑袋自脖颈上齐齐的削了下来。
陆风手中长剑一挑,于削落王婆头颅的那刹,将之挑飞到了另一侧逼近的牧鸿钧所在。
牧鸿钧冷不丁的抬手,接入王婆脑袋的那刹,正巧对上王婆那惊恐狰狞死不瞑目的五官,顿时惊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将头颅甩飞开去。
也正在这恍神的一瞬之间。
陆风以一个刁钻的扭转身形直面相迎,长剑脱手,鱼贯而出,带起一股呼啸的劲风朝着牧鸿钧心口扎去。
“小心!”牧鸿茵远远逼近,瞧此一幕吓得魂都快窜出来了。
牧鸿钧于惊恐中回过神来,毕竟有着天魂境后息实力的他,还是勉强在长剑刺破衣衫的那刹反应了过来,极限避开了要害。
呃——
尽管没有被长剑洞穿心脏,但胸骨一侧还是被凌厉的剑锋给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痛得牧鸿钧整个人都倒吸了口凉气,看向陆风的眼中满是怨毒憎怒之色。
陆风对此却浑然不管不顾,内心没有因牧鸿钧的怒视起半点波澜,手中仅剩的一柄长剑猛地一震,荡去其上王婆的鲜血。
望着飞溅在地面上的血迹。
陆风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爽感。
‘不够……还不够……’
无形之中,似有着成群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嘶吼着,引诱着他去厮杀更多的人,获取更多的鲜血。
而在这股犹似幻听一般的动静下,一股狂暴的力量也在他体内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陆风清楚,那即是杀意具象化的体现,正在一点点的侵蚀他仅剩无几的理智。
一旦理智彻底沦陷,那他便就真的沦作了一台杀人机器,再难施展玲珑步等身法克敌制胜,只能一味野蛮的厮杀了。
那样无疑是极度可悲的。
比之走火入魔化作魔修还要来得可悲。
魔修不过只是嗜血一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罢了,理智还是有的,尚不至于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孙柳柳奔行的脚步一凝,望着王婆惨死的一幕,心头有些发怵。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风下手竟如此果决残忍,这要是换作她自己,怕是也逃不脱此般下场。
“孙小姐可要我们现身出手?”
“只要给足酬劳,这点小事我们可还是愿意效劳的。”
在其身后,两名带着面具的男子突然出声,声音均带着一丝阴邪凶戾之态。
他们都是孙家花大价钱于鬼域请来的强者,未免孙柳柳此行有所不测下,特意安排护卫在旁的。
介于孙家声名考虑,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不会让此般邪修随意出手的。
孙柳柳自当清楚这点,但她的背后可不单是孙家,还有着血族势力。
想到此行前,锦官栢刻意叮嘱若有机会可以对陆风出手一事,她心中的顾虑便消了下去。
孙家的声望什么的,也都不重要了。
“那便有劳二位了,”孙柳柳微微躬身,承诺道:“一旦事成,原本的酬金翻三倍。”
“孙小姐真是个爽快人!”
二人桀桀一笑,满意离去。
月焱神色阴晴不定的跟着,他虽有出手亲自报仇的念头,但想到自己实力,怕不是此般状态下的陆风的对手,要动真格的话,难免会暴露魔气。
当下选择了混迹人群中,隐忍而发,寻着机会。
牧鸿茵介于实力,临近下并未加入战局,而是叫喝着众多宗内长老,去协助自己父亲,共同对付陆风。
“给爷爷死!”
场上,一声暴喝响起。
陆风头也不回,右手长剑就那么简单的向后一撩。
刹那间,金戈破裂的脆响便即传出。
一个手持大刀的壮汉连人带刀被直接挑飞,几近天品的刀刃应声断裂,倒插进了胸膛之中。
其他逼近之人扫见这一幕下,不由都倒吸了口凉气。
尤其是剑宗队伍内的魂师,或是本身修行剑道的那些人,一眼便即瞧出了陆风此般野蛮招呼而来的剑,有多么可怕。
尽管因为心智混乱之故没有施加什么精妙的剑法剑势,但那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的一剑,却直达剑道真意。
毫无疑问,乃是剑之基本式的完美呈现,威势绝不可小觑。
这也是让众人最瞠目结舌震惊的地方。
他们难以想象,陆风的剑道造诣到底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居然于此般心智混乱,走火入魔态势下,都还能下意识近乎本能的施展出剑之基本式来。
这让他们惊骇之余,又羡慕的牙痒痒,心中不得不承认陆风剑道天赋之高。
陆风对此却浑然不知,此刻握剑的他,一招一式近乎都是身体本能习惯驱使下挥出,因为想要杀人的嗜血念头冲击下,他手中的剑可以说挥得毫无杂念,只有一个杀字,称其为另一种特殊状态下的剑心空明也不为过。
被挑飞的刀宗长老鲜血于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溅在陆风的脸上,湿润温热的触感不仅没有让他有半点反感抵触,反而觉得倍感舒适,隐隐还有着一丝难言的兴奋感。
不仅想要淋上一淋,更想要以此痛痛快快的沐浴一番。
陆风双眼愈发通红,辅以浑身伤痕和满脸血污下,显得无比狰狞,乍一看犹似炼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修罗一般,让人胆寒心悸,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随着杀戮。
一个接着一个魂师倒在他的长剑之下。
陆风手中的剑逐渐变得愈发残忍暴戾,心中最后的那丝清明,终是在不断的杀戮之中,彻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