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以为是埋伏在前边的胡人,绝望之下便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谁知,一股劲风从身边扫过,竟冲着后边的胡人而去。
“咚!”
一声巨响过后,崔妈妈睁眼看去。
方才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胡人,此时已倒在十米开外,面前站着的身影却有些熟悉。
崔妈妈略一思索,这才想起,这人是景一鸣身边之人,似乎唤作钟阿四。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场中众人愣在了当场,推搡的动作也暂时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几个胡人这才反应过来,当下便“哇哇”怪叫着冲向了钟阿四。
钟阿四见状不退反进,迎着他们冲了上去。
又是只一照面,冲在最前边的胡人也被钟阿四打飞了出去。
其实这些胡人的战斗力并不弱,只是现下饮醉了酒,身子本就虚浮,战斗力便是连平日的一半都不到。
其余胡人见钟阿四如此勇猛,反倒不敢再轻易上前,醉意也被吓醒了几分。
只见他们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便散开将钟阿四围了起来,那阵势仿佛草原上的狼群在捕获猎物一般。
钟阿四不敢大意,他以前在西里坊做苦力的时候,便不止一次见到过胡人和别人斗殴。
这些胡人可不比水蚂蟥那帮泼皮,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又擅长配合协作,端的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钟阿四眼睛不停扫视着众胡人,忽觉脑后生风,知道是身后的胡人动了手,便一个转身,顺势拧腰送胯一拳轰去。
可谁知那胡人只是虚晃一枪,一拳未待用老,便缩了回去。
钟阿四暗叫“不好”,刚想应变,胳膊却被一侧的胡人抓了个正着。
未待他反应过来,那胡人便大喝一声,一记过肩摔将钟阿四摔了出去。
胡人极擅摔跤,这过肩摔便是极为常见的招数。
那胡人对此招极为熟稔,一下便将钟阿四摔了老远。
钟阿四被这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没等他清醒过来,便见到头上一个硕大的鞋底朝脸上踏来。
钟阿四来不及思索,一个翻滚,堪堪躲过了这一脚。
那胡人见一击不中,便又是一脚踏来,其余胡人也纷纷围拢而来。
钟阿四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若等其他胡人都赶到,自己只怕只能在地上被动挨打,想要站起来也是不能。
想到此处,钟阿四不再躲闪,胸腹用力准备硬挨这一脚。
同时,他的右拳也狠狠向那胡人的小腿砸去,竟是个两败俱伤的法子。
“嘭!”
“咔嚓!”
几乎同时,两人的攻击都击打在了对方身上。
钟阿四被一脚踏在胸口,顿时一阵气闷。
他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于是顾不得气闷,一个骨碌站了起来。
谁知他起的太猛,且呼吸本就不畅,导致他眼前随之一黑,摇晃了两下,差点又倒在地上。
而那胡人则更惨。
钟阿四击中了他小腿腓骨,腓骨本就脆弱,钟阿四只是一拳,那胡人的腓骨便断成了两截。
那胡人吃不住疼,捂着小腿嚎叫了起来。
钟阿四活动了下身体,又使劲捶了两下胸口,带来的巨痛终于使他清醒了过来。
“来啊!继续!”
钟阿四一声大喝,将剩余的胡人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悍的中原人。
当中一个胡人嘴里大喊了一句,其余胡人的表情顿时肃穆了起来。
他们是草原的雄鹰,现在已不是意气之争,而是关乎了勇士的荣誉。
当下几人又战成一团。
只是这次,双方都有所顾忌,出手要小心了许多。
此时,钟阿四与金乌日常肉搏的训练起了作用。
那金乌虽只是一狗,却灵敏异常,攻击起来如狂风骤雨一般,仿佛四面八方都有敌人一般。
那场景,倒是与现在有几分相像。
不过胡人的攻击有些诡异,特别是那神乎其神的摔法,让钟阿四吃足了苦头。
钟阿四咬了咬牙,宁肯吃上两拳,也不肯再让他们抓到。
这个策略很快便奏了效。
单论拳脚功夫,几个胡人显然不是钟阿四八极拳的对手。
一番鏖战下来,几个胡人身上便都个个带伤,攻击力也明显下降了不少。
而钟阿四也已气喘吁吁,身上也是隐隐作痛,显然也是受了伤。
双方不再动手,只是眼神死死盯着对方,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那些胡人首先忍不住了,几人相互嘀咕了几句。
钟阿四怕他们再商量出什么对付自己的法子,便想着先声夺人,首先发动攻击。
对面似乎也发现了他的企图,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再发动攻击。
中间的胡人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个制止的动作。
钟阿四搞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对方似乎暂时不会攻击,便也停下了脚步。
中间的胡人见他停下脚步,便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
“中原的勇士,我们输了,不要再打了。”
钟阿四冷眼看着他们,随后方才确认他们说的是真心话。
“那你们还不快走!”
中间的胡人对他行了个胡礼。
“愿真神保佑你。”
胡人极为敬重勇士,钟阿四今日的表现,已经彻底折服了他们。
钟阿四对他们的印象也有所改观,这帮人虽然粗鲁,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倒是比那些个伪君子好多了。
胡人们不再多言,扶起倒地的同伴,狼狈而去。
待胡人走得远了,钟阿四这才松懈下来,身上的疲累和酸疼一起袭来,使得他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寻常百姓,能与胡人单挑之人都已是少之又少,更何况他今日一人对上对方五六人?
有如此战绩,已够惊世骇俗了。
崔妈妈连忙走上前来,嘴里关切的问道:
“钟壮士,你没事吧?”
钟阿四勉力站起身来,冲着崔妈妈挤出一丝笑容。
“无碍,崔妈妈和姑娘们没事吧?”
“今日多亏了钟壮士,奴家和女儿们并未遭到毒手。”
“我也是恰巧路过,见不得他们欺负人这才出手,崔妈妈不用往心里去。”
崔妈妈闻言却是若有所指的一笑,问道:
“只是‘恰巧路过’吗?”
钟阿四似乎被她说中了心事,说话似乎都有些不利索了,最后干脆告辞离去。
“额,确实是‘恰巧路过’。那个,那个,此间事了,我先走了。”
香车内的姑娘虽未下车,但透过窗子也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此时,她们的紧张情绪随着胡人的离去,也渐渐消解开了。
随之而来的,她们对钟阿四的勇猛也是印象深刻。
“方才那人是谁?身手好生了得!”
“好像是景东家身边的人。”
“真厉害,要是有了这样的夫君,便一辈子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小妮子是不是动了春心了,还不快快凑够了赎身钱,再脱了奴籍,便能找人家去了。”
“哎,可惜啊,只是个跟班的随从,只怕养不起本姑娘。”
众姑娘嘴里说个不停,宜兰姑娘却是盯着钟阿四宽阔的背影出了神。
直到崔妈妈上了马车,姑娘们这才停止了打闹,而宜兰姑娘也将目光收了回来。
崔妈妈坐在宜兰姑娘旁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她说道:
“这景一鸣身边倒是能人不少,看来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