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后,霓裳阁的马车又来到了通判府。
车上拉着的除了王夫人三日前预定的新衣,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自然是景一鸣、谭筱荷,以及被景一鸣拉来为王夫人看病的吴百用。
今日的来访早早便已定好,是以等到三人到达的时候,王夫人已经等了很久。
随同一起的还有王通判。
他虽然怀疑景一鸣找来郎中的医术,可应有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若日后岳丈那边当真问起,他也算是尽了力了。
不过当他看到吴百用时,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吴百用向来不修边幅,形象自然好不到哪去。
且别的郎中来时,身上自带着一股草药的香气。
而这吴百用的身上,却是一股炙肉的味道。
想到此处,王通判顿时有些恼怒。
他负责刑名,最是注意细节,且逻辑推理能力极强,只是一眼便看出了吴百用像铛头多过郎中。
“景东家,这便是你请的郎中吗?”
王通判的语气很重,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满。
“回王大人的话,这位确实是在下请的郎中。”
王通判又耐着性子问道:
“不知这位郎中在哪座医馆高就?”
“额......”
景一鸣有些语塞。
那吴百用性子本就古怪,现在听到王通判的语气不善,顿时不悦的说道:
“老夫一介乡野村夫,哪有医馆肯收留?现在也只算个景园的账房。”
“如此看来,尊夫人的病在下是没有资格看了。”
景一鸣闻言暗叫不好。
这老头本事是大,可是这性子实在不讨喜,难怪以前会落了个一无是处。
果然,王通判听了吴百用的话,顿时一拍桌子,语气中充满了恼怒。
“放肆!竟敢跑到本府大放厥词!来人!快快将此人赶将出去!”
谁知,吴百用的反应比他还要激烈。
“不需你赶,老夫自己走便是!”
景一鸣见状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本是好心,谁知反弄到现在这般境地?
好在王夫人劝起了王通判,而景一鸣也忙不迭的哄着吴百用。
“老爷,妾身的病已经那么多郎中看过,也不差这一次了。何不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已是这样。”
“夫人你糊涂啊,自家身体,怎能随意医治。若当真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但若不医治,只怕妾身时日无多,到时候......”
王夫人思及身后事,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通判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嘴里话语也软了下来。
“夫人莫哭,夫人莫哭,咱们治便是了。”
景一鸣这边也是好话说尽,终于劝得吴百用留了下来。
“先生莫要生气,我家老爷也是心疼妾身,方才说话多有得罪,望先生莫往心里去。”
吴百用吃软不吃硬,听到王夫人的话,心肠顿时软了下来。
“罢了,老夫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只是若想老夫出手,还需答应一个要求。”
王夫人怕王通判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连忙抢着问道:
“先生只管直说便是。”
吴百用冷着眼看了下王通判。
“条件很简单,在下行医时,这位大人不能做声。”
“你......”
王通判刚要说话,便被王夫人拦了下去。
“妾身答应了。”
吴百用见王通判没有做声,这才伸出手来为王夫人号脉。
片刻过后,吴百用皱着眉头说道:
“夫人似乎是受惊过度,以致于伤了神魂和肺腑。”
“哼!”
听了吴百用的话,王通判冷哼一声,这个诊断结果跟其他郎中并无二致。
吴百用听到声音白眉一挑,王夫人赶紧提醒王通判噤声。
吴百用没有过多计较,继续说道:
“方才老夫看了郎中们开的药方,其中多是安神补气的方子,倒也算对症下药,只是也只能是延缓下夫人的病状。”
“在下倒有套针灸的法子,对夫人的病情有奇效,只是不知夫人敢不敢试上一试?”
“先生尽管施为,无论好坏都不怨先生。”
吴百用“嘿嘿”一笑,斜楞着王通判说道:
“好女子,倒比那须眉还要豪气些。”
一句话气的王通判七窍生烟,可是碍于王夫人在侧,他终究是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吴百用见状不再多话,从百宝箱里将日晷、沙漏、罗盘等辅助用具掏了出来。
王通判看到这些物件,眼睛睁的滚圆,想要问话,却是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景一鸣见状,连忙解释道:
“这些都是吴老施针的辅助工具,对治疗有奇效。”
王通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显然并未往心里去。
当下吴百用随着王夫人去了内宅,只余下王通判、景一鸣和谭筱荷留在了正堂。
方才气氛并不融洽,景一鸣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见到王通判阴沉的脸,景一鸣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方才见到吴百用一脸疲惫的走了回来。
王通判见他回来,便想问问王夫人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还是景一鸣帮着问出了口。
“怎样,吴老?王夫人是否已好?”
“好?!哼哼!”
吴百用冷哼两声。
“哪有如此简单?”
听到此话,憋闷许久的王通判便要发作,谁知此时王夫人正巧赶到。
只见此时的王夫人脸色明显要红润一些,脚步也比之以往轻快的多。
王夫人这般模样,便是一点医理不懂的人,也能看出状况好了许多。
“夫人,这是?”
王夫人笑着说道:
“多亏了吴先生妙手回春,妾身现在感觉好多了。”
王通判大奇,刚想询问,吴百用却抢先说道:
“老夫施了三针,总算是略有成效。不过王夫人这是心结所致,若想痊愈,只怕还需要时日。”
“接下来如何治疗,全听先生教诲。”
“老夫这针法,能治夫人的头痛和心疾,却治不了夫人的心结。”
“老夫会为夫人施针七日,以彻底治疗病根。且老夫这里有些舒缓气血的法子,夫人不妨也试一试。”
“若夫人能坚持下来,想必不日便能痊愈。”
王通判对吴百用的医术再无怀疑,听到此话以后,更是使他喜出望外。
“这个,额,那个......”
他本想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一时间有些语塞。
吴百用叹息一声,而后说道:
“大人忧心夫人,老夫自然理解。先前老夫说话,也有得罪之处,希望大人不要介怀。”
听到吴百用主动服软,王通判连忙说道:
“是在下多有得罪,先生大人有大量,未和在下计较,在下感佩先生的胸怀。”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景一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而后景一鸣将带来的新衣交给了王夫人。
这些新衣全是按照王夫人的要求所做,样式却极为别致,细微之处也是别具匠心,真可谓是巧夺天工之作。
王夫人欣喜之下,脸色更加红润,感觉病情比之方才更有好转。
景一鸣不禁一阵无语,看来不光是“包”治百病,漂亮衣服也同样可以。
三人在此盘桓已久,待将正事办完,便匆匆告辞离去。
谁知刚到霓裳阁门口,便被景翠儿拦了下来。
“阿兄,阿嫂,出事了!”
“你们快去泰福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