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厌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苏也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法沉下气来，直接伸手在顾厌身上摸索了起来。
“苏也，别闹，你听话。”
顾厌出声阻止，可是声音却软绵绵的。
他之前没受伤、气势十足的时候，苏也就不听他的话，更别说现在这种毫无气势的拒绝。
“我……我动不了。”
摸索的手没有丝毫停滞，顾厌没了法子，无奈开口。
苏也终于停了动作，却不是因为顾厌的这句实话。
而是掌心处的一片黏腻。
她呼吸微滞，花了好长时间冷静下来，对着顾厌道：“你靠在我身上。”
顾厌没有反抗的权利，由着苏也的动作，整个人前倾，向她身前靠去。
苏也抱着他，手从他的后脑，向脖颈，再向着后背和腰摸去。
她不敢用力，甚至刻意地放松了自己的动作，但还是能感觉到，随着她的动作，顾厌崩得越来越紧的肌肉，和抑制不住地抽气声。
苏也的心，一点点沉入了谷底。
她说不上来那种触感，原本应该光滑的脊背，此刻就像是震后的道路，崎岖不平。
手能摸到的，全是温热黏腻的鲜血。
她看不见，只能凭借触感，意识到顾厌身上的伤远比她想象的严重。
就算本身没那么严重，流了这么长时间的血，只怕人也会受不住了。
“还、还有其他地方伤着了吗？”苏也颤抖着问道。
顾厌沉默了一刻，老实交代：“腿，被刺穿了。”
苏也指尖一颤，哆哆嗦嗦地想往下探去，却被顾厌抓住了。
“别摸了。应该是钢筋，好在这样不动，倒是也没什么大问题，要是钢筋拔出来，怕是就糟了。”
顾厌叹息一声，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苏也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
她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顾厌的伤势，可是真的知道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苏也，我没事……”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顾厌出声，试图安慰。
“我们会活着出去的。”苏也蓦地出声。
“什么？”顾厌愣了一下。
苏也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顾厌坐直，一脸慎重地道：“我说，我们会活着出去的。我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她没再吭声，蹲下来摸索着沈其风给她带那个小布包里的东西。
沈其风特意送这个包过来，就是为了以防苏也遇到现在的情况。
沈其风是医生，苏也相信他准备的东西，定然是能派上用场的。
“手电！”
苏也惊喜不已，没想到沈其风竟然还给她准备了手电。
“有了手电，我至少能看清你身上的伤了，这样给你上药就更方便点了。”
苏也松了一口气。
顾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沈其风给她带的，全都是急救命的东西。
这些东西，也是从前在一起时，沈其风跟她科普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药物非常难得，但在危机关头却又确实能救人命。
“顾厌，你不会死了。”
苏也扬起笑容，看向顾厌的时候，眉眼弯弯。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顾厌有一瞬的恍惚。
苏也这是……为他而高兴？
“你先别动，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苏也说着，将手电叼在嘴上，动作麻利地将顾厌的衣服撩了起来。
“你……”
顾厌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苏也探头过去，手电的光只有一小团。
她所看到的，也只有顾厌身上伤处的一部分。
可就是那一部分，却让她彻底僵住了。
整个背上，几乎已经看不出肉了，像是被粗粝的石块重重地剐蹭过去一般。
如果是胆子小一点的人看到，只怕当场会吓到尖叫。
“是不是……很可怕？”
顾厌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他并不想让苏也看到这样的他，无用又脆弱。
苏也深吸了一口气，拿住手电，摇了摇头：“不可怕，你……痛吗？”
四下寂静。
狭窄的空间，让两人离得很近很近。
顾厌能看到，近在咫尺的苏也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心疼。
那样细微的情绪，像是良药一样。
原本麻木的身子，一瞬间就好像被注入了活力。
“不疼。”他扯了扯嘴角。
苏也怎么能信？
但她没反驳，也没再追问。
而是拿着手电，将顾厌浑身上下的伤一一看了过去。
苏也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顾厌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她沉默着，从小布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药丸，直接塞进了顾厌的嘴巴里：“把这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