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有异常,那便是火势又大又猛,却无人察觉。”
陈琬琰想起那夜的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那夜慧能大师圆寂,寺中师父都聚在慧能大师房前诵经,我与小侯爷听到敲钟声察觉有异出去查看,才发现水月庵失火。”
那火烧的很大,安国寺的和尚却没有一人察觉,只有一个可能那火是突然烧起来的,并不是蔓延变大的,很有可能刚一烧起便被她发现了。
“是我去寻了人去救火的。”
等她说完,梁欢和宋括一起看向赵瑾瑜。
他们在水月庵发现了少量的火油,数量并不足以燃尽整个水月庵,因此判断是庵中燃灯所用。
梁欢道:“我对比过水月庵的图纸,放火油的那处是库房,也仔细确认过墙根,并未有火油浇过的痕迹。”
陈琬琰一怔,她也想过是有人在水月庵浇了油,这个想法忽然被推翻,她眸色微沉。
想起在现代吃过的酒精锅,指了个小丫鬟,说道:“你去拿一坛子侯爷藏的好酒来。”
那小丫鬟领命而去,梁欢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是来查案的,可不是来你侯府吃酒的。”
陈琬琰摇摇头,“我也没打算请梁三公子孝中吃酒。”
梁欢吹鼻子瞪眼的看着她,沈括看向赵瑾瑜,赵瑾瑜面无表情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小丫鬟拿了酒,陈琬琰叫一屋子下人都出去,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有火吗?”
沈括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她,陈琬琰接过,心里有点害怕,默念了一句怕个锤子,强装镇定的拿火折子对着酒点去。
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她躲闪不及,火舌燎了她的手指,疼的手一缩,慌乱中打翻了几案上的酒坛,酒水浇湿了她的裙摆,火折子也跟着掉在她的裙子上。
厅中三人都是一惊,赵瑾瑜猛的窜到她身边,拿起桌上的水壶,对着她燃起的裙子浇了下去,火势迅速蔓延,他一把撕开还在燃烧的裙摆,脱了外袍将她裹了起来。
此时他外袍一脱,内里的斩衰便没了遮挡。
“胡闹什么?有话直说便是,自己瞎动什么手!”赵瑾瑜心中惊骇莫名,沉着脸冷声呵斥。
这人真是人笨又胆大。
他不敢想若是自己再慢一点,火舌就将她衣服和人都一起燃了。
杯中的酒还在燃,沈括与梁欢对视一眼,神色复杂的看向气急败坏揽着陈琬琰的赵瑾瑜。
“我、我就、就想试试……”陈琬琰吓的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
她就想试试这酒能不能燃起来,万一她说了酒燃不起来,那不是丢人吗?
一想到刚才她差点玩火自焚,委屈的扑他怀里求安慰,幸好赵瑾瑜反应迅速救了她一命。
二人离得很近,她能闻到赵瑾瑜身上的伽南香气,心下稍安,指着还在燃烧的酒,道:“酒的度数若是高了,接触到明火、高热,便会引起燃烧爆炸。”
赵瑾瑜见她无事,便松开揽着她的手,朝方才起火的酒坛看去。
陈琬琰舔了舔下唇,拿盖子灭了正在燎桌子的小火苗,道:“不止火油会助燃。”
梁欢回神,手一拍,懊恼的说道:“水月庵确实有许多烧炸的坛子碎片,起初我还想不明白,原来如此。”
沈括目色幽深,怀疑的问道:“你如何得知?”
陈琬琰一愣,她方才只顾着试验是否能将酒点燃,此时被怀疑只能苦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赵瑾瑜想看看她的手,只是厅中人太多,他不得不压下心思,替她解围道:“陈二姑娘聪慧,今日多谢你了。”
陈琬琰心里一松,这才感觉被火燎过的手指烧痛,她低声道:“殿下今日若是方便,可否单独一见。”
赵瑾瑜沉吟片刻,对她说道:“既然是你想出的法子,我们今日还要去水月庵,不如你换身衣服与我们同去。”
陈琬琰愣了下,她没想到赵瑾瑜会光明正大的邀她一同前往,她原本是想单独见他一面问问血封咽之事。
短暂想了想便应了,道:“殿下与二位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陈琬琰一走,梁欢就忍不住问道:“殿下,你……”
沈括拦了他一把,打住他的话头,低声道:“这里是宣平侯府,慎言。”
梁欢脸色不太好,黑着脸闭了嘴。
陈琬琰回阆苑让小丫鬟去给宣平侯夫人禀报她要出府,使丹霞伺候着换了身缟素白衣,又让丹云将赵瑾瑜脏了的外袍熨烫一遍,等收拾完毕也没让人跟着,自己捧了外袍去了前厅。
去时厅中已无人,赵瑾瑜留了话,说是在侯府侧门等她。
陈琬琰出府便瞧见宣平侯府的马车停在侧门,车前站着一个陌生的车夫,还有一辆稍大的马车停在前头。
赵瑾瑜掀开车帘,对她说道:“上车。”
赵瑾瑜三人共乘一辆马车走在前头,因为山路难行马车行的并不快,到了无人的地方他们三人弃了马车,打马而行。
陈琬琰时不时的撩起帘子去瞧赵瑾瑜,却只瞧见一个挺拔的背影和浑圆的马屁股。
这里是京都最负盛名的高山,相连的两座山峰分别坐落了皇家的寺庙和庵堂。
安国寺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寺内苍松翠柏,菩提参天。
水月庵明柱素洁,一派幽静,庵内绿树环抱,花草簇拥。
年长的妇人大多去安国寺祈福,年纪轻的女子多去水月庵求姻缘符。
她忽然想起沈皇后剃度那日,临出门前老夫人特意交代她与李珩求一对姻缘符,一场大火让水月庵的姻缘符成了绝版。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陈琬琰喃喃自语。
这条路上常年香客云集,因为水月庵大火封了山,山上没有车马行人,雀鸟落在树梢歇脚,叽叽喳喳的乱叫,她莫名生出了几分寂寥之感,放下帘子不再往外看。
行至山脚,马车不上去,山脚又没有等着拉客的轿夫,她不会骑马便犯了难。
“我不会骑马……”
“你不是在凉州长大,怎么连马都不会骑?”梁欢嘲笑道。
陈琬琰站在山脚抬头眺望寺门紧闭安国寺,肃穆安静的犹如深山古刹,无端让她心生敬畏。
本想反回句嘴的,因为这点敬畏生生的咽了回去。
赵瑾瑜对她伸出手,淡淡道:“来。”
陈琬琰:“……”共乘一骑?
她脸红了红,“殿下先行,我自己上去。”
赵瑾瑜沉着眸子,道:“也好。”
陈琬琰让车夫卸了马车,想让他替自己牵着马去水月庵。
陆机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对她说道:“圣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山,殿下让属下带二小姐上去。”
陈琬琰知道他是赵瑾瑜的贴身侍卫,未推辞便上了马。
陆机牵着马,带着她走了不多时,就见赵瑾瑜独自等在小道上,枣红宝马甩着尾巴在路边吃草,不见梁欢与沈括的人影。
陈琬琰一想便知他是特意等在那里,陆机扶她下马后四处看了看,对赵瑾瑜点点头,便原地等马吃草。
“你……为何如此?”赵瑾瑜沉着眸子打量着她一身素净。
“陛下,命我以太子妃……”陈琬琰局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赶忙解释道,“我自己也想为皇后娘娘服丧三年,我不是以太子妃自居,我……”
她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五五六六。
“便是以太子妃自居又有何不可?”赵瑾瑜墨眸深沉不见底,见她讶然的嘴唇微张,转了话题兀自前行,问道,“今日为何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