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于昨夜听了讲道而受了或轻或重的伤的武者们陆续醒来,于“组织”高层们早就定好的计划中,若是本次行动成功,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还有两个任务:第一,埋葬死者;第二,守住各宗主峰,等待玄武的命令或“组织”的信号。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两个任务是简单易操作的,但对于此刻聚于金刚门中的众人来讲这两个任务都很是难办。
昨日攻打金刚门“组织”仅损失一人,只是这一人死得极惨,尸骨无存的那种。
不,何止是尸骨无存,连这人最后战斗过的地方都已经被炸成了平地了,便是想弄点沾了他血液的泥土搞个衣冠冢都搞不出来。
若是这人的身份普通一点,众高手们也许就能轻松些——既然都尸骨无存了,那干脆也就不用给他收尸了。
但偏偏这人是“组织”的首脑,杨继新。
盟主惨死——而且还是为了大义跟铁玄同归于尽(虽然没同成)而死的,于情于理他们都得想办法给他办场体面的后事,只是实际条件着实是苛刻了些,让这些人束手无策。
“依我看就给盟主立个碑吧,刻漂亮点、能配得上盟主的身份功绩就成。”在场剩下的众人当中资格最老、修为最高的孟元林提出了一个蛮实在的方案。
“我觉得不妥,玄武大帝迟早要破山而出,届时石碑裂了、坏了又该怎办?”剑慧表示反对。
“那剑兄你有何高见?”孟元林质问剑慧。
讲实在的,对于剑慧这个家伙他多少有些意见,无论是昨日行动之前的姗姗来迟还是其一直以来“大事帮不上忙,小事还要添乱”的低能都让孟元林以及叶灵虚等潜伏党暗自摇头。
而现在,显然剑慧打算添乱。
剑慧显然没有什么自觉——他既没有在当下感觉到孟元林言语中不善的意味,也没有在过往的潜伏岁月中觉察到他不受欢迎的事实。
所以这个家伙开始大言不惭了:“我觉得应该去搜寻盟主的遗物,昨夜的爆炸虽然剧烈、整座山都被炸没了,但我相信总会有一两块沾着盟主血液的石块、总会有一两片盟主身上的残布尚存于玄武山中。我们应将它们找到,哪怕是一两块都行,然后给盟主立一个衣冠冢。”
“剑兄的想法很好,但我觉得欠妥。”孟元林立马站了反对,“先不提搜山寻石之事有多难办到,就说眼下大家伙儿人人带伤且都各怀感悟亟需闭关,在这个节骨眼这样办事,怕是不妥啊。”
“有何不妥?盟主为‘组织’大业呕心沥血、披肝沥胆,最后甚至粉身碎骨,作为‘组织’的一员,作为盟主的部下,我们难道就不该为他做点什么?”剑慧的话讲的叫一个正气凛然,在场众人当中有不少人为之感染,不过更多的人倒是保持了清醒。
“组织”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杨继新有这么大的忠心,对于他们而言把时间花在自我提升上远比去为一个已死之人服务更有价值。
于是乎,以孟元林和剑慧为首,这两拨人吵了起来。
只是这种争吵哪里会有什么结果,又或者说这种争吵唯一的结果就是引起了独立于争吵团之外的某人的不满。
“都别吵了!”一声饱含怒气的吼声压过了所有的吵闹,场中霎时为之一静。
发出这声怒吼的是一名身上缠满绷带、双臂绑着夹板的家伙,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但在他开口之后场中竟无一人敢于再发出丝毫的声响。
如此霸气侧漏之人自不会是凡人。
他是公孙羽。
昨夜玄武讲的道公孙羽是就听了个开头然后就悟自己的《破海式》去了,拜此所赐,他的境界往上涨了一级,一身真气尽复,甚至还起了新的变化——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愈发凝实,几欲凝结成液。
但恢复并进境的只是真气,而不是身体,想让身体痊愈还是得求助于药物与时间。
公孙羽本是好端端地躺在玄武池边静养伤势的,此地元气充足,他估计在这里休养个三四天就能让身体恢复到能行动的程度。可惜“组织”的众高手们也不傻,他们也因此地元气丰沛而留了下来。
这群人可个个是人才,才半天时间不到就把公孙羽这个病人给气得跳起来了。
“你!”公孙羽抬不起手,他用下巴指了指孟元林,“你去立碑!今日之内碑立不起来我唯你是问!”
随后他又用下巴指了指剑慧:“你去找遗物!今日之内找不到遗物我特么弄死你!”
面对如此粗暴的命令,无论是孟元林还是剑慧都表示接受不能,尤其是被预告了要被弄死的剑慧当场就叫起屈来了:“公孙兄!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还不等他说完公孙羽便瞪了他一眼并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半天!”
剑慧还欲说什么,冷不防间公孙羽一催真气,身上白焰一放,一股强烈的气势直压得场中众人悉数低头收声。
孟元林比较机灵,还不等公孙羽再说些什么他就已经开溜去找石材了,而剑慧就比较迟钝了,直到公孙羽追加了一句“还不快去”他才挪步。
收拾完了刺头,公孙羽再度躺平,然而这群人个个是人才,安静了没多一会儿便又有人跳出来搅事儿了。
“诸位同袍,如今杨盟主故去,玄武大帝又专注于休养、无法领导‘组织’。老夫觉得群龙无首总不是个法子,我们必须推举一个新的盟主来领导‘组织’才行!”说话的是一名老僧,这老僧公孙羽见过,便在昨日他还担任过杨继新的轿夫。
一个轿夫提议选盟主,当真是越俎代庖,而且此人偏偏挑了叶灵虚、剑慧、孟元林这些潜伏党皆不在场的时机提这种事,他怕是别有用心。而他这点用心对于公孙羽这个饱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倒霉蛋而言实在是再好猜不过:这位仁兄应是想推举除那三人之外的某一人为新盟主,然后待那三人归来后必定为此感到不平并疑心是那新盟主趁他们不在进行了夺权,于是乎,这三人必定会仇视新盟主、不遵新盟主的号令,从而令新盟主的权威受损。
或者说得直白些,公孙羽都能猜的到这家伙要推举谁。
推举谁?
当然是推举他这个曾与杨继新唱反调的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