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体验过,所以很难回答你。从我懂事起,我的家人只有妈妈。在我的印象中,我妈一直待在家。”
颜妤听了,心里觉得难过。
他为什么没有提到他的妻子?是刻意回避吗?怕她不开心?还是怕勾起伤心往事?
“好了,我们不要光顾说话,现在该想想到哪里解决晚饭。”
颜妤建议:“要不我们去吃小龙虾。”
“你不怕辣?当心脸上长痘痘。”
“不怕,顶多回去喝杯*茶就行了。”
“那走吧。你带路,我对这里不熟。”
颜妤带着他绕来绕去。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他突然停住脚步,四下环顾,“怎么回事,我们又走回头路了。”
颜妤左看看右看看,“走错了吗?我记得那家店是在石桥那边的啊,怎么找不到了?”
“这座城市发展太快,你这个地头蛇都辨不清东南西北了。算了,你跟着我走吧。”
他带着她七拐八拐,指着前面一家店说:“我开车经过,知道这里有卖小龙虾,要不就在这将就着吃点。
颜妤走到店门口,突然兴奋起来:“就是这家店,很有名的。”
她笑眯眯地夸奖他:“你真是太神了,竟能找到这家店。”
他很谦虚地笑笑说:“我不是神,只属正常。而你,我不得不说,你的方向感极差。”
颜妤听了他的评价,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说:“这样也好,以后你认路,我跟着你就行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那你一定得跟紧了,要不然会迷路。”
“才不会,你看,我只要这样子紧紧攥住你,一切没问题。”
说着,她的手掌用力攥住他。
受此影响,他也不由自主地攥紧她。
两人手牵手走进店里。
店里人很多,没有空位。
她不想在那傻等,提议说:“我们打包回去吃吧。”
他们买完单,提着东西正要出店门,迎面看见杨奕和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走来。
杨奕也看到了他们。他们与他擦肩而过时,杨奕锐利的眼神滑向他们紧紧交握的手。
感受到他的目光,颜妤身形不自觉地顿了一下,立即松开紧握着的手。
没办法,在这座小城里明目张胆地和刘在一起,她还是有所顾忌的。
最令她害怕的是,一旦父母知道他的存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他们被迫分手,另一条是她把他介绍给她的父母。但她不能肯定她的父母一定会认可他。他的经历太复杂,他们之间差异太大,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障碍。而且,他还说过,他现在不能跟她承诺什么,因为他的妻子还在世。这种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哪个父母能接受。所以,即使她把他介绍给父母,最终的结果恐怕也是分手。
思至此,她黯然神伤。面对困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很多事情上由不得她主动,由不得她做主。她能做的,只是小心地维持这段地下恋情,能瞒多久是多久。
走在她身旁,他敏锐地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
他"刚刚那个年轻人就是上次和你相亲的人?"
"嗯。"
"你们后来还有来往吗?"
"相亲过后,我们一直没联系。只是今天上午他和他妈一起来医院看望我爸。"她忧心忡忡地说:"怎么办?刚才我们被他看到了,他会不会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妈?"
"不会。"他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
他笑而不答。
"不许笑,快回答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凭感觉,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她该不该相信他的直觉呢。
她很烦恼。
她拉着他朝前面那家超市走去,"我们买几瓶酒回去。"
"你哪能喝酒?"
"今天高兴嘛!我想喝一点。"
他们带着一大袋食物回到酒店。
她走进房间,故意用力吸吸鼻子,然后煞有介事地说:"我怎么闻到一股生人味?"
他正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听到这话不由一愣,省悟过来后笑骂道:"你这只小妖精,自己兴风作浪,还胡乱猜疑别人。"
"谁兴风作浪了,你讲讲清楚。"
"不就是你么。"
"我做了什么啦?"她委屈地问。
"你呀,什么都不用做,直接用摄魂*,就将人迷得七荤八素。"他开玩笑地说。
她羞恼得扑上去,粉拳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他由着她打,还若无其事地说:"很好,再用力点。"
她顿时气馁了,马上停下来。
他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我再怎么也不会饥不择食。"
她的脸腾的红了。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了。她对他确实很不放心。
她小脸绯红,笑微微地望着他,红艳艳的小嘴嘟噜着。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原来是这样,晕乎乎的就像腾云驾雾,有一种飘浮在空中的感觉,让人好兴奋。”
他闻言不置可否地笑笑,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后,才告诫她:“喝酒要有节制,要喝得刚刚好,喝过了就没这么舒服了。”
“你喝醉过吗?”
他“嗯”了一声。
她再追问:“那是什么感觉?”
“很难受,胃里翻江倒海,老是想吐,头痛得像是要裂开来。”
“原来你胃不好是喝酒喝出来的。”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要的是红茶。红茶养胃。
她双手捧着头,闭着眼,隔了一会说:“还好,除了头晕,我不觉得头痛。”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去搀她起来,“趁你现在还清醒,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你知道这些天我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吗?”她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我很想你,听到你的声音我会更想你。”
说着,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嘴凑近他耳边说:“今晚我要留在这。”
他像被人点穴一样僵在那,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
“不行,你一定要回去。”
她不听他的,整个人跟橡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
他试着想轻轻掰开她,她察觉后反而更紧地贴着他。他无计可施,只能好言相劝:“听话,你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嘻嘻,我没醉,”她仰起脑袋,微眯着眼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头靠在他胸前,嘴里喃喃说道:“你知道吗?我来之前就想好了,今晚我们在一起。”
他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却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声。
她静静等待着,头晕乎乎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她睁开眼时,头脑仍然有点晕。她模模糊糊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他们已经那个了吗?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瞪大眼睛努力回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头脑稍稍清醒后,她惊异地发现,她竟是和衣而卧。
她不置信地转头去察看,大床上除了两只被闲置的枕头,再无他物。
他去哪了?
她疑惑地支起身体,借着屋里的微光,瞧见他坐在沙发上,身上什么也没盖,呼呼而睡。
他怎么可以这样,太不爱惜身体了。他不觉得冷吗?屋里的冷气已经很足,出风口犹自对着他呼呼喷出冷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竟睡得如此沉。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从床上拖下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然后,她蹑手蹑脚到洗手间漱洗一番。淋浴时,想到昨晚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借着微醺主动了一回,却失败了。
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要她呢?她思前想后,不得要领。
她从浴室里出来,信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拉开窗帘一角,眺望远方。
天际已微微露出曙光。
那一抹光很久以后仍印在她心里。
当时,她懊丧地想,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可他们的关系仍停留在昨天,一点进展也没有。
她正出神,有人从背后搂住她的身体。
她的眼睛继续望着窗外,小手拎着他粗大的手掌玩弄着,嘴里问道:“你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的?”
“不是。”
“昨晚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你那种睡姿我看着就觉别扭,你不觉得难受吗?”
“有什么办法,我不是把床让给你了吗?”
“你也可以睡上来啊。”
“你没把万里长城砌好,我不敢上来。”
她愣了一下,接着扑哧笑出声。她明白,他说的是上次他们出差共度的第一个晚上,她折被当墙的事。
此时听他提起,她也觉得当时的她确实非常滑稽,如果他真有贼心,这一招根本不管用的。
难得他说到这种事,她借着机会直抒胸臆:“你上来好了,我现在对你不设防。”
说着,她扭转身体,面对面跟他说:“既然我们在一起了,那就真正在一起吧。”
“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话音刚落,她已经被腾空抱起,倒在床上的一刹那,她才想起,他好像从没对她说过那三个字……
他们在酒店吃过早饭,他开车送她到医院。
章芝兰一脸疲惫,见女儿来了,吩咐说:“你守在这,我去躺一会。”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路,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折转身体盯着女儿的脸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外边太阳大,晒的。”
其实,某人的热情远胜于烈日,差点要把她烤化了。
她亲身感受到他的渴望,想到他之前一直忍着,她的脸不由得更红了。
章芝兰听了女儿的话,信以为真,嘴里念念叨叨地数落她:“我一直叫你出门打伞,你不听,看到哇,脸晒得这么红。”
她再也不能听下去了,赶紧立下保证:“妈,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上午一直呆在医院里,不能跟他联系,只有乘外出吃午饭的时候,她才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电话一通,她张嘴就问:“你上午在干嘛?”
“我继续跟银行接触,就一些细节的问题进行磋商。”他说到这,突然嗓音变得轻柔:“你呢?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言语暗指那事,让她觉得窘。
她红着脸说:“我很好。没事。”
“那好,你等我,晚上我来接你。”
“嗯。”
她怀揣着不能言说的甜蜜,度过了一下午。
颜妤和妈妈一起陪护了一个多月,颜宏斌的身体在她们的精心照顾下,一天天康复起来。
这段日子,刘已经拿下那两幢烂尾楼,并立即着手进行内部结构改造和室内装潢设计遴选。
这天,颜妤难得提早下班,兴奋地给他打电话。
电话铃响了很长时间才有人接听:“喂,哪位找刘老板?”
颜妤愣了愣说:“我姓颜,他在吗?”
“哦,颜小姐,我是他的助手,他现在很忙,你稍后再跟他联系吧。”
颜妤挂了电话,不甘心就这么浪费这难得的空闲,决定直接去现场找他,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下了出租车,隔着马路看见那两幢高层的围墙外已经支起一块大型广告牌。广告牌的背景是一大块绿地,绿地上醒目地矗立两幢高层,它们的外立面不是现在灰暗的样子,而是很现代很洋气的香槟色。
她穿过马路,渐行渐近,见广告牌上还有几行字,便停下脚步仰着头仔细阅读。
“完美主义的典范,品味卓越的府邸,是你渴望住一辈子的家。”
哇,广告果然很煽情。
她站在那忍不住笑,觉得不可思议,烂尾楼竟然能包装成这样。
这时,大门里走出一行人,男男女女都有,走在当中的正是他。
他骤然看见她,不由一愣,但随即恢复常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有招呼她,把她当成路人甲了。她觉得没劲,本来还以为他看到她会惊喜呢,原来这一幕只是她的想象而已。
他继续和那帮人商讨有关事宜。她在广告牌下站了一会,觉得无趣,也不和他打招呼,径自转身离去。
走了二十米开外,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听电话:“喂。”
“你为什么不等我就走了?”
“你那么忙,我怕等在那影响你的工作。”
“我急着交代完一些事情,就是想早点把工作结束,有时间陪你。”
“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现在去哪?”
“我去逛街。”
“别走丢了。”
“我有手机,如果不小心迷路了,你来找我。”
“嗯。你自己当心,我挂了。”
她挂断电话后,心情一下明朗起来。
他担心她会迷路,这是杞人忧天。因为她一个人逛街的话绝对不会迷路。
上次她之所以会迷路,是因为她太喜欢与他执手而行的感觉,导致她太过专注这种感觉而迷迷糊糊失了方向。所以啊,迷路不仅仅是因为方向感差,有时是因为人偶尔产生的执念,看准了一条路,不管对错,就一意孤行走下去了。
她现在的处境跟这种情况类似,明知与他发生关系是错的,但她还是愿意这样走下去。
她乘车来到最繁华的中山路,到麦吉面包房拿昨天定的蛋糕。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拎着蛋糕回到酒店,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才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了,你在哪?”
“我已经回酒店了。”
“那好,我马上回来。”
她又等了一刻钟,他终于回来了。
“昨天你跟我说今天你要过来,我一整天分秒必争,抓紧时间做事,可到头来还是要你等我。”他不无懊丧地说。
她听了挺感动,上前抱住他。
“我知道你很忙,你昨天在电话里说,这两天售楼处动工装修。”
“是啊,一边装修一边还要招聘售楼人员。”
“你怎么能说招聘呢,应该说选美。听说售楼小姐个个貌美如花。”
“确实是这样,服务行业都喜欢请漂亮小姐,那样才能吸引客户。”
她不由揶揄道:“所以说男人有钱就好色。”
他笑着指正:“错!男人没钱也好色。好像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男人好色是英雄本色。”
她听了露出鄙夷的神情,连说:“恶心,真恶心。”
他看到她的反应哈哈大笑。
“你还笑,我觉得你们这些男人可恶极了。”
“再可恶的男人只要手中有钱就是香的,总有女人闻到钱味就会像苍蝇一样团团围过来。这个社会很现实,没有资源根本无法获得爱情。”
这句话戳到她的痛处,在他眼里她应该也是那样的女人吧。
她多希望自己能很纯粹的爱他,对他的外在条件一无所求,但是不行啊,如今她不仅欠他的情,还欠他的钱。
“怎么啦?你的脸色这么苍白?”
她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帘,“我也是那样的女人,闻着你的钱来到你身边。”
他托起她的下巴,命令她:“看着我。”
她被迫注视他的眼睛。
“你听着,你和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不一样。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把你留在我身边。”
她的眼睛湿润了,“我一样拿了你的钱……”
“你没跟我要,是我自愿给的。”
“都一样,拿了就是拿了。”
“如果你这么耿耿于怀,那么算我借你的。”
她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有钱一定还你。”
听到她这句话,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顾从冰箱里取出蛋糕。
“看,我为你准备的生日蛋糕。”
他惊讶:“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笑吟吟地说:“是啊。我知道你会忘,所以一早就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她算准他会忘,是因为他一直以来没有亲人在身旁,自然就不会想着过生日了。
她唱完生日歌,他吹灭蜡烛。
“你许愿了吗?”
“嗯。要不要听?”
“不要,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么迷信。”
“该迷信的时候就得迷信。”
“你这个小迷信。”
他伸手撸撸她的头,当她是孩子一样。
她乘机用手指挖了奶油给他画了两撇白胡子。
画完,她指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
他伸手想抹去,给她拦住了。
“别擦掉,我要拍下来,以后给你的孙子瞧瞧,说你很早就是白胡子老爷爷?。”
听她这么说,他很配合地让她照了几张。
她一边拍一边笑,他好脾气地等着。
“好了,可以擦了。”她像是下特赦令。
她低头看自己的杰作,没注意到他凑上来……
她差不多要窒息了,他才放开她。然后,他有样学样,也给她拍了照片。
“我也要给你的孙子瞧瞧,说他的奶奶很厉害,把爷爷的白胡子给吃掉了。”
“你敢瞎说。看我……”她欺身上来擂他几拳。
“好,我们都不说瞎话,我们说说眼前的事,我很想你给我生个孩子,你看行吗?”
这句话太猛,一下把她打蒙了。
她六神无主,只是呆怔着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是非题,它是牵扯他们一生的一个决定,她哪能随口应答,得考虑周全才行。
说心里话,她当然希望能和他生一个宝宝。但试想一下,她如果真生下宝宝,孩子可不是小猫小狗,他的存在要放在现实环境中去考虑,她光想着要应付周围人的口舌,她就没了生孩子的勇气。
她想断然拒绝他的要求,可看到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她到嘴边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我,我得好好想想再答复你。”
“好,我给你时间,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那一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蒙蒙亮,她终于睡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再也没提生孩子的事,她也像忘了一样避而不谈。
这天下班前,她接到莉莉的电话。
“喂,颜妤,你下班后有空吗?”
“嗯,有空。”
她的确相当闲。他最近很忙,常常要九点以后才有空。颜妤平常下班后只能乖乖回家,临睡前才跟他通个电话。
“那你陪我去看房。”
“你要买房?是不是你要买婚房啊?”
“是啊。锦德说他没空,让我自己先去看房,我只好拖你去?,你在旁可以帮我参谋参谋。”
颜妤心虚地笑,对于买房她可不在行。
她们约好见面的地点,颜妤赶到那,才知道莉莉想看的楼盘竟然是刘开发的楼盘。
售楼处里看房的人很多,她和莉莉两人进去后,一直没人招呼。
她们就自己拿本楼书看看,然后再看看模型。
莉莉小声说:“现在想买房的人怎么这么多?”
颜妤小声回道:“可能大家觉得拿着钱烫手,买房才能安心吧。”
“你呢?你们家打算什么时候买?”
“我们家现在没钱,要买房得等以后了。”
莉莉同情地点点头,“你爸的病把一套房子给整没了。”
颜妤不以为意地说:“房子算什么,一家人健健康康在一起才重要。”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没房总觉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