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满脸可惜的神情,只差伸手去垃圾桶里抓出来了。
刘悦抱过儿子,指指椅子示意周泽扬坐下,语重心长的给两人讲食品卫生、讲病从口入的道理。大的听得连连点头,小的则听得在她怀里睡着了。
看着怀里睡着的儿子,刘悦的睡意也上来了,懒得管这个大的听没听明白,丢下最后一句:“说饱了、累饱了、气饱了,我陪儿子睡觉去,大爷您请便。不过,请你千万千万别再染指那些有毒的东西。我不想你成为我家的冤魂。”
望着两人进到刘悦的卧室,周泽扬的面部神经放松了,呆傻之情丁点儿不见,尤其是嘴角浮现的笑,自信、高深,是这几个月来刘悦都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算着卧室里的人都睡着了,他拿出电话拨了几个数。
再不久,有几个人鱼贯而入,不发出丁点儿声响的一阵忙碌,又不带声响的关门而去。
屋外的雨声,在雷声的鼓动下,越来越大,就连闪电,似乎都带着声音掺和进来,而室内那对母子竟然仍在睡。
这太奇怪了!
周泽扬甩了甩充当枕头而压酸痛了的手臂,第一次打开了她的卧室房门,不觉的皱起了眉头。
这房间关得太严实了,就像是吞噬黑暗的怪物,跟随开门透进的光竟然让他看不到屋里的影像。按惯例『摸』门侧,没有开关,只得以闭眼的方式来调节眼睛对黑暗的适应能力。
外面雷声依旧,屋里悄无声息。周泽声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母子两不会在这声光不透的房间里窒息了吧?
“斐儿、刘悦……”
黑暗中响起一个男人急切的呼喊声,伴随着一声响雷,就像预示着有什么不祥之事即将发生。
哪知手没有落到预想的低度,就触到障碍。他一心只想着这床上的人出了意外,根本没去想会别的情形。所以,遇到的这一阻碍,被他本能的推开。
这感觉不太对啊,借着台灯的光,看到一披头散发的人影立了起来,他“啊”的惊叫起来。紧接着,一声“哇”的哭声也响起来。再接着,周泽扬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蹲地上哎哟起来。
刘悦才顾不上理他,抱住儿子哄着、安慰着,直到哭声渐小了,她才把屋里的灯开到最亮,瞪着已经站起来仍『揉』着大腿的周泽扬。
“周泽扬,你信不信我剁了你?”
一脸委屈的他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继续『揉』着大腿,傻乎乎的问:“为什么要剁我?”
儿子没有哭了,也跟着发问,不过他问的不是为什么,他问剁了之后是不是煮来吃了。
刘悦笑了。
周泽扬忘记痛了,走到床边坐下,像是受了极大打击的伤心问着:“斐儿,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你老爸吗?你想跟你妈一样狠心,把我吃了吗?”
刘悦抢先儿子以轻斥向他回答:“谁让你吓他的?”
“我哪有吓他,是你吓着我了。”
“我吓着你了?”这换她不明白了。他说的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大男人跑人家孤儿寡母的卧室去,黑灯瞎火的还伸出手到床上『摸』,反说人家吓他?跟脑子不好使的人说话就是费力。
恢复了精力的刘悦决定给他说个清楚明白:“周大爷,你记不记得,你跟我保证过的,绝对不会进我的卧室,你看清楚你现在是在哪儿了吗?竟然还是趁我们睡觉时『摸』进来,你说,你是不是惦记着我说的十倍百倍的赔偿?”
“你都说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不可能还惦记?你找死啊?”
“我没有。”
看他老实巴交的反应,刘悦也想相信他的话,可他明明『摸』进了卧室、走到床边、伸出了爪子,此时还坐在她凌『乱』的床上,虽然那只是半个屁股的位置,但也足以显示出暧昧的味道。他竟然还说没有想法,看到此场景的人都不会相信吧?但她又肯定他是不是会用强的,镇静的用手一指他坐的地方,再做了个扫地出门的手势。
偏偏周泽扬不懂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也抬起手来依样画葫芦的做了一遍。气得刘悦又是一脚踹出。
不过这次落空了。他侧身去抱刘斐正好躲开,不知他是故意还真的是碰巧。她是未做他想,她只想知道这个老实人进入她卧室的原因。
得知是他怕他母子俩没气了才进来的,刘悦气得想骂。可是骂了呢,自己不就成为了咬吕洞宾的狗?
谁让儿子功力深厚的空着肚子把午觉睡了十个小时?谁让她以雷声会吓着儿子才陪睡为借口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呢?但责怪他的话不能一句不说吧?理亏,就说温柔点儿。
“那你也该先开灯,对吧?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灯的开关在门打开后最顺手的地方。你倒好,『摸』到床头来开。幸好你是遇到我,够胆大、够周静,知道你不坏不『色』,不然,从你推门进来就会准备武器对付你了。”
在他看来,她也确实够周静,才能让一个大男人在突然迎上本该躺着却端正坐起的人形时吓得惊叫。只是,他哪里知道,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刘悦如果是孔雀的话,已经开屏了,她只是在虚张声势的防卫。
周泽扬对受的惊吓觉得挺冤的,为自己申诉:“我在门旁没有『摸』到开关。”
对哦,刘悦暗自吐了吐舌头,想起,以他的身高,按常规能『摸』到开关就怪了。她为了方便儿子,把家里所有开关全改到低位了。可是嘴上肯定不能承认自己错了,不太讲理的说:“谁让你长那么高的?你得以斐儿的高度为标准。”
这是常识吗?常识不是高度为成年人的正常身高顺手的高度为标准的吗?
周泽扬扭过头看向门口,果然不同寻常,与他的腰平行的位置有个很卡通的开关,很眼熟。他想起来了,这个家里有六个开关是这类似的调调,加上斐儿,被她称为七个小矮人,她则自诩为白雪公主。他还问过她,他是不是那个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她回答他只是那只毒苹果。
为此,他那天的工作时间全在郁闷中度过。
算是有深刻印象,怎么给忘记了呢?更不可原谅的,是数小时前天黑时,他亲手用过其中三个小矮人,就是在那低低的位置上。
见他似乎在反省,刘悦只得把意犹味尽的温柔责怪暂时搁置。
“老爸、老妈,我饿死了。”
刘斐的话唤起了他妈的饥饿感,不顾形象的『揉』着肚子从床上爬下。“你老妈我也已然饿死了。儿子,吃方便面吧,这打雷闪电的,外面觅不到食。”
“觅食?”周泽扬被这一词惊了,以他对汉字的理解,这词适用于禽和兽。相处几个月了,从没听她说过,难道是雷雨天气,容易现出原形?那么,这母子俩,不是人?
说实话,周泽扬的内心还真的对刘悦是不是人这个问题持怀疑态度,至少,她不是个正常人、不是个女人、不是个正常女人。要不,为什么面对如此优秀的自己时常转悠在她身边,竟然连一丁点儿女人该有的羞涩都没有?
就说刚才吧,虽然是怀着看她是不是窒息的目前而来,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进入到了最容易出迤逦之事的地方吧,她竟然能从他进来时就周静的坐着看他的一举一动,一点儿都没有担心过他会有不轨行为,就是他坐到了她凌『乱』的床上,她那眼神仍然纯净无邪的把他当成无害的同『性』或幼童了。
好吧,因为自己只让他看到了伪装的一面,对她没有吸引力。那再怎么说,从体格上来说,也是个能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她也该时不时的脸红一下吧?哦,脸红有过,是被他给气的。
那是她没开窍?儿子都快四岁了,能不懂男女之事?说她懂吧,这几个月来,也没见她有过亲密的男人,除了他,当然,那也只是在外人看来而已。
不过,外人这样看,够了。
再加刘斐一口一声老爸喊得他有时都以为他真的是他儿子,更加够了。
那母子俩去厨房还是客厅“觅食”去了,与他无关。他关心的是这间卧室里的布置。
进入到她家也有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进到她的卧室,而且可以堂而皇之的细细看来。
仅仅是限于看,他还没有放肆到到处翻看。但只是看表面,也够了。
她的卧室与其他房间的风格还真不一样。
客厅,除了一个挂墙上的电视,再就是一组布艺沙发,连茶几,都是用皮包的墩子代替,很空旷,是为了给儿子更多、更安全的活动空间;
儿子的卧室,粉嫩柔软得像个公主房,可见她本是期盼生个女儿的,难怪刘斐不喜欢睡那个房间,只把那儿当成杂物房;
书房,称为工作间更贴切,一张板台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再一个两米的书桌和一组书柜又占去三分之一,几乎没有美感;
厨房和卫生间该有的设施都有,就是很多东西的形状比较异常,该圆的不圆、该扁的不扁,除此之外,还是可以评价为实用。
卧室,则完全不一样了,不柔、不骄、简约、整洁,几件形态另类的物品穿『插』其间,完全就是她个『性』的诠释。
一个爱儿子爱到敢于上网给儿子雇佣老爸的人、一个行事作风以自己喜好为依据的人、一个重亲情无视爱情的人、一个美男子于前也能无视的人、一个自食其力只是贪点儿小便宜却不受嗟来之食的人,条条结论都让周泽扬满意。
他又笑了,就像捕捉到猎物的野兽,只是,这只野兽对猎物的要求挺高的,他还要看猎物其他方面的条件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周泽扬想得正入神,一个小小的身影冲撞入怀,把他扑倒在床,无心的诱『惑』:“老爸,我和老妈的床睡起来是不是很舒服?我们一起睡吧!”
不等他开口,刘悦吃人的声音就响起来:“臭刘斐,一顿周得快过期的肯德基就让你叛变了?我答应你让他进来,你答应我什么的?你说话不算数。”
小家伙不示弱的喊回去:“我的同学都是和老爸老妈一起睡。”
“那你去找个一起睡的爹妈跟你睡。”
找?上哪儿去找?找谁?刘斐愣了愣,转动着聪慧的双眼这看看那看看,眼前的不就是吗?指指抱着他的周泽扬,兴奋的喊:“老妈,我和老爸在床上了,就差你了,你快来呀!”
“来个屁!”刘悦不雅的脏话出口,将之后的话转到了周泽扬身上。“我说周大爷,今天可真是把你给累坏了吧?我看到了,你把我的窝收拾得很干净很整洁,替我把衣服洗了,干不干净我暂且不说,你还在风雨交加的晚上准备了两桶肯德基,我挺感动的,但这也不能作为你赖在我的床上的交换条件吧?”
“斐儿压着我的。”
这也是理由?刘悦双手一『插』腰,像个就要开始骂街的泼『妇』吼起来:“屁大个孩子能压住你?赶紧的起来,回你的家去,再不到一小时就是明天了。你不能在我家留宿。”
话音刚落,轰的一个响雷震得灯闪了几闪。
刘斐夸张的把正要起身的周泽扬又给扑倒,嘴里大喊着:“老爸,我怕!”而他呢,绝对是故意的顺势倒下,还哎哟了两声,腾出一只手来『揉』胳膊『揉』腰『揉』头的。嘴里咕咕哝哝的说了些什么,她是一句没听清。
但她清楚他想赖下不走的心思,也清楚儿子的那点儿小心思。
怕?刘斐会怕?哪次打雷他不是兴奋的爬到飘窗上坐着?刘悦鼻子一哼,走过去把刘斐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雷是专劈坏人的,你多乖呀,不用怕的。只是,如果你不让你老爸赶紧回去,下个雷就会劈到他了。”
他不懂了,雷不是劈坏人的吗?他老爸是好人呀!想了想,否定了他妈妈的话,还从她手里溜出来又黏了过去,安慰周泽扬:“老爸,老妈脑子又不清醒,胡说八道了,你别介意啊!”
“嗯嗯,我不介意。”
“老爸,我真的很怕打雷的。”
“我也有点儿怕。”
“老妈不怕,让她抱着你。”
“嗯嗯,好呀!”
这两家伙一个唱一个和,气得她想把两人一起踹出去,可惜,她舍不得对儿子下脚,也踹不动大块头,只能把儿子再次抱离他。然后吼着周泽扬:“好你个大头鬼,赶紧起来滚蛋。”
他倒是起来了,不过是坐起来的,用哀怨的目上光看着她,可怜兮兮的乞求:“刘悦,外面的雨下得好大,还在打雷。”
确实,老天像被谁伤了心,使劲的哭、使劲的吼、鼻涕堵了鼻孔就用口使劲的呼气,搞得整个天地都悲痛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