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受以前也有过,但从未如今天这样的强烈。她不禁质问自己,把他带到这个人世间是不是做错了?现在是给他找了个挂名爸爸来弥补父爱,但真相,总会在某一天出现,那时,他的脸上还会不会有今天的笑容?
“喂,刘悦,你怎么了,儿子把牛『奶』都端到你嘴边了。”
周泽扬的提醒,刘悦才反应过来,迎上儿子的笑脸,一把抱住他,哭了。牛『奶』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吓得刘斐不明所以的连声道歉。
“乖儿子,你没有错,是妈妈太高兴了,我的斐儿长大了,会给妈妈做早餐了。”
“哦,原来老妈是高兴得哭了啊!”小家伙松了口气,拉过周泽扬的手来抹她的眼泪,嘴里还说着:“老爸,老妈很爱哭的哦,你得习惯。”
他的手在触到她的那一刻立即缩了回去,还伴了一声“啊”。
可怜他的手在小家伙超低的准确率下,本该落在脸上,却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到嘴的肉岂有放走的道理?当然一口咬下了。
“喂,你属狗的啊?”周泽扬一边甩着疼痛的手,一边压抑着想发的怒气,只是温柔的吼。
不待刘悦开口中,她儿子又说了一句“老妈最喜欢咬人了,老爸,你得习惯。”
“什么都是你老妈最喜欢的。臭儿子,别污蔑你老妈。”然后又扭过头对周泽扬没好气的说:“我咬你,证明你还是人,你就知足吧!”
这是什么理论?咬了人家,还要人家反过来谢她不成?
周泽扬深深的体会到这世上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刘悦正是女子和小人的混合体。他不知利用她替他挡婚,是幸还是不幸。
像平常一样牵着刘斐的小手出门,像平常一样跟遇到的邻居打招呼,斐儿却是异常的活跃,只要小手是塞在两的人手里,就把脚跷起来,身体离地,让两人吊着他走。还不时把头扭向这边大声喊声老妈,扭向那边大声喊声老爸。
这一副画面在谁看来,都是温馨美满的三口之家。
这不,恭喜、替他们开心的、教导的话都来了。
“小斐儿的爸爸,终于修成正果了,恭喜啊!”
“小斐儿,爸爸妈妈在一起了,是不是很高兴呀?”
“刘悦啊,别再把老公赶走了,这家啊,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
……
刘悦是听得张口结舌,那两假父子乐呵呵的应着。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被他说成是她的娇嗔,当着儿子和外人的面,亲热的揽住她的肩,对祝福他们的人致谢。
她是有悔难言,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就是天下刀子,也不能让他在家留宿。
把刘斐送到幼儿园后,刘悦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又碍于有儿子同学的家长看着,仍不好大张声势的开骂,专挑因昨晚下雨而积水的坑去用力的踩,不惜让自己沾上泥浆,也要让他变得狼狈。
上车时,更想一脚把他踹下车躺泥水里,可是,还有她避不开的儿子同学家长的目光,继续忍。
忍得内伤了,她总算在路边将车停下,用吃人的眼光看着他,同时怒吼:“周泽扬,你给我滚蛋。”
看看车窗外,是条过往以货车为主的高速路,他断定,她绝对故意的把车开到高速上再让他下车的,这是她的报复,他不接受,因为他认为他并没有做错,也就理直气壮的跟她理论:“刘悦,你讲点儿理行不行?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协议的吗?
你替我演戏,我替你演戏,我们这是在相互帮助。如果我们演的戏连你的邻居都骗不过,斐儿会怎么想,我们又怎么骗得过那个疯女人?你不能因为我演得『逼』真就对我发脾气的。”
“有吗?”当然有了,只是刘悦一惯的死鸭子嘴硬,脑子也转得飞快。以假笑替代了怒气,“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演技太好而发脾气的?我刘悦有那么不明事理吗?你没看出来,我的气是从半夜积累下来的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的吗?你骗了我那么久,就是在我把你揭穿了,你还不坦白。你是我雇佣的,你怎么能没有一点儿雇员的职业道德呢?
你怎么能想着反雇为主呢?虽然我们事后达成了交易,也可以说是合作吧,但这个合作期间,雇佣关系并没有解除,停止的只是工资的支付而已,而且交易完后,雇佣关系还得延续十年,我照旧给你付薪水。我可是提醒你,你是发了誓的,除非我主动解雇你,否则,你违约的话,你周家有后,也会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那个誓发得是重了,周泽扬也有点儿后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十年。刘斐倒是很好相处,他也很喜欢,只是他这个妈,唉,实在不知用什么词藻来恭维。不过,他也不是太担心,他不信他还搞不定一个小女人。就像今天早上出门一样,还不是什么气都出了?
想起早上的情景,再看看下半部斑斑点点泥浆的裤腿,他笑了。嗯,有趣。再想想她揭穿他的伪装后的反应,笑容的弧度加大了。
最终,周泽扬没有被刘悦赶下车。她还为了体现她的大气量,面带笑容,很温柔的把车开到了他的巢『穴』楼下。
周泽扬住的小区,从外观来看,很普通,他的巢『穴』,跃层加复式,面积有浪费的嫌疑,却也不似刘悦所想的奢华和邋遢。她不禁怀疑这房屋也是他用来骗她的道具。
对,看衣橱,看里面有没有她见过的衣服。
主意一定,立马向楼上冲去,动作之快,周泽扬根本来不及阻拦,只得跟在她身后大呼小叫:“喂,你这女人也太大胆了吧?刚进男人的家就迫不及待的往卧室蹿。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啊!”
刘悦站住身形,回头对他妩媚的笑着说:“我只知道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呀!所以,你给我原地站好了,胆敢越雷池半步,你的后半生就在痛苦与悔恨中度过吧!”
凶狠的警告从这个女人嘴里温柔的说出来,是能让他『毛』骨悚然。他知道,她疯起来是绝对能做出过激的事来,他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够呢,万万不能毁于她手。乖乖的作出投降状,讨好的请她上楼随意参观。
她已做好看到如鸡窝一样的卧室的准备,不料,推开门后却是异常的整洁。
被褥是咖啡『色』的,看不出是否脏了,但那像刚熨出来的平展度告诉她,那些定然干净得不带人气。想自家让儿子当成舞台的床凌『乱』时间每天在十二小时以上,立即明白他昨晚宁可为他算整晚的数字,也不屈就的原因。
再打开他的衣橱,想从其中找出打击他的理由,不想又失望了。不仅有她见过的他穿的衣服,还有一些奢侈品牌的服装,最让她不明白的是同样该挂的挂,该叠的叠,为什么他一个臭男人比她收纳得还规整?
卧室的卫生间也干净得不像话,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书房,与她的工作间同样的是书桌、书柜和大板台,为什么他这儿看起来是那么的协调?她的却是那样的混『乱』?偏偏之前从未觉得。
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如此整洁,让她汗颜,也有点儿愤恨,她希望这是样板房,但她知道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很不服气的从楼上下来,又参观厨房,实用的不实用的厨具都有。打开柜门、抽屉,里面也很丰富,那些餐具供二三十人聚餐是绰绰有余的。冰箱没有她的小周库大,但啤酒放了百十来罐,这下,她的话题来了。
“哟,这么多啤酒,拿来洗澡的?”边说着,边拿起三罐啤酒像杂耍般轮转着抛了起来。
不知她还会这一招,看得周泽扬啧啧出声。
“周大爷,你不会也是练这玩意儿来买的吧?”
不等他回答,已是呯嗵几声,刘悦故意让啤酒在地面砸出声响,再笑着弯腰去捡。周泽扬猜测她接下来的动作就是打开啤酒,而那打开后会肯定是壮观的漫天啤花,赶紧抢先捡了起来,打开最高处的柜门,把这三罐被**的啤酒放到她伸手够不到的顶上。
“我又不喝,小气。”没达到目的的刘悦周哼着发泄了句,又挑衅的拿出两盒牛『奶』放到料理台面开始糗他了:“您老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断『奶』?”再抓起两根蜜汁小火腿伸到他面前,十分惊讶的问:“你还吃这种超萌小火腿?你不觉得只适用于小娃娃的吗?您可是那类年龄的n次方了啊!唉!喂,还藏了些什么震撼的冬粮,让我瞻仰瞻仰!”
刘悦的架势是不把这里翻个遍不罢休的,幸好他自认家里也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也就听从她的话挨个的指,免得她『乱』翻把这里变成战场。
当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滑开柜门,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里面除了泡面,就是方便米饭,外加即食汤。
这人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啊?还是有自虐趋向?
周泽扬走到她身边,把手伸进了她的视线范围内,拿了盒方便米饭丢下一句“口味很多,你想吃什么自己选。”
吃这个?真的吃的这个?
带着对问题的思索,刘悦用目光将他锁定,眨也不眨的将他那连串熟练的『操』作动作尽收眼里。得出结论:他是经常吃这玩意的!
她的眉『毛』拧得更紧了,嘴也抿成了直线,庆幸着还好他没与儿子长期生活,庆幸每次吃东西他和儿子都在自她眼皮底下,不然,得给儿子带来多少荼毒啊!
但是以后呢,难保不会有疏忽的时候,警钟还是得敲敲。
“我说周大爷,您老还真好养!”
周泽扬离开正在泡的方便米饭,满脸期待的凑到她跟前,垂涎着问她:“我这么好养,你想不想养我?”
她以略向后靠的动作向他传递了鄙夷他的信息,藐视的上下打量后撇撇嘴:“你如果是我儿子,就不是想不想养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养。可惜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
“换我养你如何?”
“不了,就你这些垃圾食品,我怕三五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早知会是类似答案。周泽扬不失望的耸耸肩,又回到泡米饭的近处。
突然,刘悦像想起了什么,吃惊的张大了嘴,又赶紧用手捂住,神秘的问:“周大爷,你不是打算骗保险金吧?”
换作周泽扬吃惊了。他不明白吃方便食品与骗保险金有什么联系。当她是疯言疯语吧!收起了所有表情,转身把米饭端起来走开。
默认了,他默认了。
刘悦升起戒备心,慢慢走到他走身坐下,细致的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竟然没有一丝慌『乱』,从容着吃着被刘悦视为垃圾的方便米饭。
看来,这家伙干坏事干得脸不红心不『乱』了。不行,这人有危险『性』。
刘悦权衡利弊,很严肃很认真的跟他说:“周泽扬,我想终止协议。”
他缓缓的放下勺子,不解的看着她,她不是担心他利用完他母子俩后会拂袖而去,让他发了毒誓的吗,这才几个小时,又要解除协议,这女人太反复无常了。如果是在他的目的达到后,是很乐意解除的,可是,眼下是绝对不行,最多只有一个月时间,那个女人就会上门『逼』婚。以她的精明,根本来不及重新找个人来演戏骗过她。
深深的吸了口气,耐住『性』子,很温柔的问她:“刘悦,能告诉我原因吗?”
那能称为原因吗?不过是她单独的想法,还未得到事实的支持。刘悦想了想,没把那想法说出来。万一,他本没有那想法,她说出来不反是教了他吗?她可不想自掘坟墓。起身,一副要离去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回答:“没有原因。”
不可能没有原因。周泽扬想了想,暗叹,一盒方便米饭也能导致终止协议,这是哪门子道理啊!不舍的合上,丢进了垃圾篓,还可惜的看了两眼,继续讨好她,保证以后都不吃方便食品了。
他说得越多,她越觉得他的用心绝不仅此。但不管怎么问,他都说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挡婚。
好吧,就当那真是他的所有目的吧!因为刘悦确定他真的没有把他的懒习惯强加到他娘俩身上,她记起他花了他从她那儿得到的大半个月薪水买了满冰箱的蔬菜水果肉食,还有他凌晨才嫌弃她跟儿子每顿两菜一汤是凑合。会有这样的举动,百分之八十不是骗保险金的人。也就是说,他不会对他母子做什么坏事,至少,他会在她儿子面前扮演好爸爸这个角『色』。
那就让他继续留任,相互利用吧!只是,得把他当犯人监管起来,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其邪恶的灵魂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