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当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周泽扬不得不认输,他知道,让她继续说下去,不知还有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既然他先低头,她也就很大度的不再追究。她要问她更在意的事,她要知道斐儿在哪儿,在做什么。
“爸送斐儿去幼儿园了。”
虽然不再认为周澈是神,但让一位老人送自己儿子去幼儿园,而儿子的妈和挂名的爹却在老人的想法里是运动到体力透支起不了床,这太丢人了吧?
可又能怎么办?昨晚,她出的糗已经够丢人的了。算了算了,也不在乎再丢一次。反正,万事还有周泽扬挡着。
这事不想了,另一件事又袭上心头。
昨晚是刘悦自斐儿出生后第一次未陪睡、第一次未送他上幼儿园。
她骂自己,为什么只顾生气,竟然忘了儿子。难道内心深处已对他信任到可以把比她『性』命更重要的儿子托付?那么儿子是不是让他取代了她的位置?如果不是,为什么早上醒来没有找她?她感觉自己不再是儿子的唯一,异常失落。眼泪又滚了出来。
她是不想哭的,她也不知道这两三天里为什么总在流眼泪,高兴哭、不高兴也哭。
想想,就是到了这里开始的。为了不再哭,必须离开这里。
拿开他圈她的手臂,站了起来,很诚意的向他致谢,谢谢他这两天给予的照顾,也谢谢他及他的家人带给她的家庭温暖,再郑重的告诉他,她要回去了,接送斐儿的事,也不会再劳烦他的家人了。
家庭温暖还成了离开的理由?这个解释没人能接受吧?
周泽扬随她站起来,扳过她的身子,让她与他对视。他要从她的眼里看到她心底所想。
什么都看不到。
凭着他的理解,问了她好多个原因,她都摇头。
这女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总是想法异于常人?跟她是说不通的,他决定把这个难题丢给他伟大的父母。他看出来了,刘悦把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继承发扬得相当好。
楼下,杜颜怡坐在靠窗的藤椅里,戴着花镜,带着微笑,一针一针的织着『毛』衣。已经有十来厘米长了,看得出,是一件小孩子『毛』衣,也看得出,她已经织了几天了。
刘悦直觉的认为,那是织给斐儿的。
果然,周泽扬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妈,斐儿的衣服很多的,需要什么直接买就行了,你不要这么辛苦的织。”
杜颜怡从他手里抢回被他抢去的半成品『毛』衣,嗔怪着:“你呀,就知道买。买的能跟亲手织的相比吗?你自己说说,你小时候穿了多少我织的『毛』衣,就你现在大了,嫌弃了。还是我孙子好,他说『奶』『奶』织的『毛』衣最好了。”
一说到孙子,杜颜怡就满脸幸福,手中的『毛』衣针也动得更快了。
刘悦很惭愧,想想自己这个妈妈,从没有想过给儿子织『毛』衣,总是说买件成品多方便。但买的,确实少了很多的感情。可她,想赋予感情也不行啊,她压根就不会那玩意儿。
而眼前的老人,正一针一针的纺织着爱心,投入了深深的情感,却在某天得知斐儿并不是她的孙子,她能承受住打击吗?还是趁现在感情不深,告诉他们真相吧!
刘悦从她手里把『毛』衣再次拿开,歉疚的说:“阿姨,有件事,我认为应该跟你说清楚。”
周泽扬猜到她要说什么,近身揽住她的腰,无限柔情的说要带她去一家非常有特『色』的早餐店。
她揭穿了他的想法,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真相说出来。
周泽扬给了她好几次暗示,她都视若无睹。急得他捂住了她的嘴,半搂半拖的带她走,还好似特别为她着想一样,劝慰着:“爸妈什么都知道,我全坦白了,他们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责怪你。这事本身就是我错,你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不用自责。”
这什么人呐?明明他做的错事,反说得他有理了。真是混蛋呀!绝对不能跟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欺骗老人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刘悦挣扎着脱离了他的禁锢,心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杜颜怡也跟着附和:“是呀,刘悦,你能原谅泽扬已难能可贵,他应该为他的荒唐做出弥补。你想怎么惩罚他都行,只要你解气。把气解完了,就好好把他给管起来,别再让他到处『乱』跑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这家伙跟他妈说了些什么?
刘悦狐疑的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可他那种『奸』诈小人岂是轻易就让人看透的?除了笑还是笑。
还别说,他的笑容挺好看的,绝对属于能『迷』死人的那种。对,『迷』、死人。刘悦没死,自是不会被『迷』了。
非常清醒周静的回以一个假笑,警告的让他站原地别动,她走到杜颜怡面前,凝重的将雇他当爹、她帮他演戏骗过凌双双,现在他又要她继续演戏骗过二老的真相说了出来。
本以为老人会很生气,不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微笑着轻拍拍刘悦的手,轻声问她是不是因为昨晚周泽扬强行越轨了,她怪他没有遵守承诺。
怎么会是这样的答案呢?
刘悦想着早上醒来后他的越轨行为,脸泛红了,正好,在杜颜怡眼里看来是印证了她的猜测。所以,任她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
刘悦觉得当妈的在与儿子有关的事情上都是偏袒儿子。她必须拿出有力证据,再跟客观公正的人说才行。
她要回家去拿证据,然后跟周澈说去。周泽扬从后面把她整个人拥进了怀里,紧紧的箍住,在耳边极轻的说:“你不用做无用功了,没人会相信你的话,就算做亲子鉴定,也只会告诉所有人,刘斐是我周泽扬的亲儿子。”
斐儿是他的亲儿子?刘悦的身子僵硬了,回想当年的情形,无奈,她除了知道那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他和儿子是有些像,但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不在少数,这最多也就说明两人有缘,不可能这么巧的,他不可能就是被她偷种的人。
刘悦给了自己充分的理由,心底另有个声音冒出来问:如果是呢?那他这一切行为都解释得通了,他是来报仇的,所以现在才这样耍她。
不,他是为了他的利益,他是为了能接手齐恒建设。他说的亲子鉴定,也只会是他做假。
看刘悦一言不发的样子,杜颜怡更加肯定了是他小两口又在闹别扭。把脸一板,喝斥着周泽扬,问他又做了什么事惹刘悦生气了,让他赶紧道歉。
周泽扬满脸的无辜,大喊冤枉,说他一宿没睡,都在伺候发烧的她,不然,也不会早上起不来。
“你是起不来吗?你……”刘悦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昨晚出的糗还不够吗?现在如果再说他把她当成了男人来侵犯,要么他妈信了会吓晕,要么他妈仍认为她在找借口。还有一点,明明是女人被认为更像男人,她的颜面何存啊!
刘悦和周泽扬此时的言行,已经解释不清了。
刘悦被周泽扬贴背搂在怀里好多分钟了,在那句只说了半句,却引人无限遐想的话之后,她仍未做出推开的他的动作,这还不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吗?
杜颜怡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对两人浅浅一笑,悄无声息的撤离现场。
唉,怎么又没能说出口呢?刘悦懊恼的叹息着。一定是这房子的风水与自己相克。
“周大爷,麻烦、拜托你别故意做出这些让人误会的暧昧动作。你很打击我的,知不知道?你妈也会认为我们有那种关系,你让我怎么说得清?”
“你要说清什么?是我们签的雇佣协议,还是我写给你的承诺?”见她不回答,他当成是默认,深深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臂,像是很痛心的下了个决定:“你真想拿那些给他们看,就看吧!我的那份在房间里,我去给你取来。”
他的凄凉,她又心升隐隐的不忍,可不忍的话,接下来只会有更多的不忍、更多的欺骗、更多的内疚。
“你确定真要拿给爸妈看?”拿着文件袋的周泽扬再次痛心的向她确认。
刘悦坚定的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看他。他嘴扬若隐若现的笑意,她也就没有看到了。
“走吧,先去跟妈说吧!等老头子回来,再让妈给他解释,否则,他定会捏死我。”
“真要捏死你,倒也少了个祸害。”但这事终究是因自己而起,这话说出后,刘悦也有点儿后悔,又添上一句:“不过,祸害都能活一千年,你不会被你老爹捏死,我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要捏就捏死我。”
感动的揽住她的肩,动情的说:“看在你这么讲义气的份上,我也该还你清白。”
跟随他的脚步,她走得很轻,她不愿压过他在地板上踏出沉重的闷响,因为那每一声都叩着她的心,似在问:你真要这样做?你真这样狠心?你真不想给斐儿一个完整的家?你真的要去揭穿一个可以成为事实的善意谎言?
不想,她不想这么做,她想给斐儿完整的家、完整的爱,可是,谁能保证在得到之后不加倍失去?他是说他不会有孩子,但意外的机率是很高的,他今天把她当成了男人,谁知哪天,又把哪个女人当成了男人,然后有了孩子。豪门恩怨、争夺家产的电视剧看得还少吗?手足尚且相残,更别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了,那将会是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要避免,只能从一开始就不要参与。
为了儿子,她不惜当个狠心的人。
刚出了家门,就将周泽扬与他签的雇佣协议等拿在手里,走向草地的某处树荫。
杜颜怡坐在树荫下仍织着『毛』衣,嘴角的笑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满足。
自己去把她的这种笑破坏掉吗?刘悦犹豫了。
“想说就说吧!憋心里会很难受的。”
出乎她的意料,周泽扬拉着她几步走了过去,并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到他妈面前。
杜颜怡没有翻动,只看了一眼,就指指旁边的座位让两人坐下后再说。
“不,阿姨,我还是站着。我怕坐下后,又说不出来了。阿姨,你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我也不配。”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呀?来,坐下,泽扬,你也坐下。”周泽扬贴心的扶她坐下,又把自己的位子挪近,探过身子搂住她。
见她没有反抗,杜颜怡满意的笑了,“你俩真是长不大的孩子。昨晚又为什么事闹别扭了?泽扬,老婆是用来疼爱的,你不能老是惹她生气。刘悦已经很大度了,你不能得寸进尺,知不知道?不然,我这个当妈的也不会帮你。”
“听到没有?不能得寸进尺。”刘悦赶紧借话提醒,只是两人意指不同。
他又是无辜的申辩加保证。刘悦也懒得跟他计较,指着桌面上的那几页纸说:“阿姨,你先看吧,看了你就明白了。”
“我看过。”
看过?刘悦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看看周泽扬,又看看杜颜怡,两人都是一副波澜不惊之神『色』。她不明白了,看过就该知道她和斐儿与周泽扬没有关系,为什么还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周泽扬解了她的疑『惑』。
原来,他给协议赋予了非常合理的解释。他说他当初太缺乏责任心,明知她怀孕了也不结婚,还『迷』上了食人族,独自跑去非洲。随着年龄的增长,意识到错了,回来找她,他忏悔、道歉、好话说尽,她才以这种雇佣的方式对他进行观察。他的目的是只要能得她的原谅,再苛刻条件的合约,他也会签的。所以,她怎么写,他就怎么签。
最重要的,他的父母信了。
刘悦在心里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算你狠”,然后发气的把那叠纸翻得唬唬作响,潜意识的希望找到其他可以辩驳的证据。不想,还真让她翻出一张她的离婚证复印件。
虽然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她那儿偷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偷的,暂且都不追究吧!她倒要看看他对这作何解释,这个本可是对她最有利的证据,他总不能说离婚证的名字是他的吧?
但她忘记了,这些东西是他提供的,以他的精明『奸』诈,又怎么会拿出对自己无利的证据呢?
他确实不能说那名字是他的。他早已将证上那男人的背景打听得清清楚楚,比刘悦了解的还清楚。他清楚当初她是为了能给儿子上户口,才找了个外地来打工打得潦倒的人给上一笔钱领了个结婚证,在儿子户口落实后,又给了那人一笔钱领了离婚证,前前后后就半个月时间,然后两人再未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