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都去到周家再说。
身边驶过的车不少,只要她伸手,别说拦辆顺风车,就算是说出地址,专程送她到目的地的人也不在少数。这就是美女的优势。但刘悦赌气的要自我惩罚,她要用脚走到周家去。
想法是豪气的,行动是痛苦的。三四公里后,连舒适的小坡跟鞋都像是套在脚上的刑具。
脚上传来的疼痛刺激得大脑更加清晰。
首先,她发现了用走实在是不现实。按脚程算,从这里到周家,不睡不休保持相等时速,两天吧!到时,到达的可能是魂魄。
刘悦撇了撇嘴,决定还是在走到支撑不下去时再求助。谁让自己在最初的过度自信和之后的舒适奢侈的生活里犯了太多不该犯的错呢!
为了不再犯错,很多事得串起来想个通透。
文谨言说过的话,肯定其间真假掺半。只从婚礼上周泽扬见到他时脸『色』的突变,拉她离开,问也不告诉她他是谁。之后周泽扬与杜颜怡有所暗指的试问、安慰、关心等等,她敢肯定他和周泽扬的关系不似他说的那样亲密,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大隔阂,甚至是仇恨,周泽扬不可能因为婚礼的事编造谎言向文谨言道歉的。
她怀疑文谨言的居心就是要她否认她和斐儿与周泽扬的关系,甚至让她带着斐儿离开周家,让周家有长孙的谎言大白于天下,然后他再进行他的计划。她也肯定,他的目的绝对不是回复周姓那么简单。通常来说,越说得不在乎的东西,往往是最在意的。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才是想霸占齐恒的人。
这文谨言不是什么好鸟。
那么周泽扬是不是好鸟呢?皱着鼻子周嗤一声:他?我看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坏鸟一只。
她越想越觉得他的受伤就是意外,根本与任何人无关。
他为什么把意外车祸的骨折说成是受人威胁,并借媒体的广泛程度,告诉嘴里说不知是谁、心中肯定的文谨言,说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而对方还想要他的命,之后,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仁至义尽,是指他给他的一半股份吗?周泽扬的城府那么深、心机那么重,会把手里的股份轻易给人吗?他会想不到后果吗?
他该做的事又是什么?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文谨言手里拿回股份,独掌齐恒?
齐恒本在周澈手里,他要给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就算周泽扬犯糊涂把手里的股份给出,他也是有办法让那股份转让书成为废纸一张,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刘悦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钱人都是脑抽的,喜欢没事找事,不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体现不出他们的与众不同。
如果是电视剧里,她会看得很欢腾,还会邪恶的想闹出更多的事来增添娱乐『性』。可是现在,她成了剧中的角『色』,成了被利用的棋子,成了受殃及的池鱼,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
之前,她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会在梦中看到面前的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坑的对面有人向她一招手,她自己就高高兴兴的跳下去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玩得够了,想出去了,才仰望上方唯一的出口,有一束光柱直照坑底,但那却不是她有本事借以攀爬出去的。
她有想问清楚,那个坑底会不会在某一天变成沼泽把她吞掉。周泽扬给她的答复都是一句他自有他的道理,让她相信他干的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让她按他说的去做,终有一天,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那一天,会是哪一天?他只说应该快了。
应该是快了,这不,文谨言也找上她了,周泽扬周澈和秦壬似乎也**在一起密谋实施着什么,她已被他们推到阵前当上了攻之矛挡之盾。在一切结束时,可能会得到答案,以坟前倾诉的形式吧?
“刘悦,你才是天底最脑抽最倒霉的傻蛋,没事玩什么征人,这下好了吧,反被征的人给征得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气乎乎骂着自己,气乎乎隔着裙子把连裤袜褪了下来,气乎乎连同鞋子一起踢落到路边,再气乎乎的赤脚在公路上像发泄般重步疾走。
脚,好疼,不是起泡就是破皮了,但她没有停下来,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想以这种自虐的方式,让自己的记忆力能够好一些,让自己离去的决心能够坚定一些。
午后的太阳实在是烈了点儿,加上她已经走了不少路,出了不少汗,肚子饿、身体缺水和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的头晕晕的。
刘悦开始有点儿后悔自找罪受。
自责的话还没有开始,天地开始了旋转,闪烁的星星也密集起来,整个人飞了起来,还有扑鼻的花香,再后来,一片白一片黑的闪过几幕颜『色』,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也好,不然,她还是会为手脚敏捷的周泽扬给惊晕过去。
秦壬从后视镜里看着怀抱刘悦的周泽扬紧蹙着眉,夸张的叹了口气。见他没有反应,又重重的左一声叹息,右一声叹息的,头还很有节奏的配合着偏来侧去。
“你要死了?”周泽扬看都没看他一眼,很恶毒的说:“不用提醒我,我会在我家草场里给你找块风水宝地,你每年的祭日我都会亲手糊几个美女烧给你。”
听到他的诅咒,秦壬一点儿不介意,反来了精神加大油门,炫耀的单手搭上方向盘,另一只手臭美的拨弄额前的头发,对着后视镜挤眉弄眼,以表达他俩之间可以意会的信息。
谁知眼都快抽筋了,周泽扬的目光都未从刘悦脸上移开。小受打击的秦壬又放慢了速度,伤心的回应:“我的后事你先别『操』心,我只是在为难,你要是死了,我要不要让刘大美女给你陪葬啊!”
“要!”话音刚落,他立即给予了回答,非常肯定的补充:“她生是我周泽扬的老婆,死了是我周泽扬的鬼妻,上天入地,她一定得在我身边。”
“呲”的一声急刹,车身蹭过护栏,在停下的同时,秦壬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转过身来,像不认识他一样死死的盯着。
刚才的急刹没有让周泽扬因为惯『性』而发生姿势的变化,他的坐姿、他怀里的女人、他落在怀里的女人脸上的目光,都像与座位连成的整体,所以,他没有与秦壬的眼光对接。
“完了,这人的三魂七魄都让这女人给收走了。”秦壬无奈的惊呼,晃动着手到晕『迷』的刘悦脸上十来厘米处,阴森森的喊:“刘大美人,把我家扬的魂魄还回来。”然后又对周泽扬呼唤:“扬,三魂归位,七魄归位。”
周泽扬总算有了正常反应,一掌打掉他的手,轻吼着:“我看是你想让我给她陪葬。”
“放心吧,那点儿剂量最多让她睡上十来个小时。你可是在装受伤啊,你想让她知道?然后告诉她,你我一直跟着她,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难不成,你想挨她一耳光?”
说的也是,周泽扬暂时无语了。
秦壬很享受他无语的表情,阴柔的戏谑:“亲爱的扬,我都舍不得动你一指头,能让我的情敌对你大打出手吗?我会非常非常心疼的。”
周泽扬的脸再次沉了下来,要不是怀里抱着个人,他会一拳挥出把他可恶的嘴脸打个稀烂。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秦壬可不想自己的俊脸受到丁点儿毁损,收起玩笑的成份,略带警示的说:“扬,你对她动真情了。”
周泽扬不可否认的轻轻点头,目光终于从刘悦的脸上移开,落在车窗上的某个地方。悠悠的说:“安份的成个家,也未偿不是件好事。”
“你真能安份下来?”
听不出分量的一句话,在他心底却有千斤重。他的目光变得空洞,随即又闪现直灼人心的精光,最后深邃得像藏了宝藏的深潭。
“我们是不是把文谨言太高估了?”
秦壬摇了摇头,说出他不愿面对的答案:“是他低估了你的女人。”
周泽扬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目光对上了秦壬的,不用说一个字,他已从眼神里读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回敬他同样的笑容。重新绑好安全带,平缓的继续前行。
刘悦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她和周泽扬办公室里休息室的床上,感觉怪怪的,『摸』『摸』被子,很实在的舒适感,证明她是醒着的。翻身坐起用力拍拍脸,差点儿痛呼出声,更证明了她没有做梦。
那么,遇到文谨言是做梦了?跟他去了周家山顶度假村的后山是做梦了?他告诉自己很多秘密是做梦了?然后在公路上走到脚痛是做梦了?
为什么梦能真实到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能清晰的回想?
脚底传来丝丝清凉,顺手『摸』去一手的滑腻,隐约伴着疼痛,那是痛脚上涂上的『药』膏。她已肯定,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过。
可是,自己是怎么回到了这个床上?
任她想破脑袋也没能想起来。记忆的最后画面是公路上独自行走到头晕眼花,接下来就是这床上了,中间的,全无印象。难道是晕倒了,让人送回来了?可是,谁又那么巧认出了自己来,还送到了周泽扬的办公室来?
这个问题好像周泽扬最有发言权。
拍拍仍有些恍忽的脑袋,像要把塞进脑袋里的眩晕感觉吼出来似的,高分贝的喊了声:“周大爷,是死是活应个声。”
没有人回应,但卧室与『露』台处相交的满幅窗帘拉开了,黑黑的夜『色』中,周泽扬转动着轮椅进来。
近了,看到他脸『色』和夜『色』一样的黑,刘悦不由得打了个周颤。心里暗呼:完了,又没管住嘴。歉意的挠挠头,牵强的笑笑,问出她此时最想知道的问题。
周泽扬没有回答,只转动轮椅前行到床边,双手在床沿一撑,稍稍用力就从轮椅挪纵到她的身边,仍是不发一言的望着她。
不知道为何会心虚,刘悦低下了头。
猛然,她一声尖叫抬起头向他怒目对视,指指自己的身体,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三四个“你”字。
周泽扬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好像他就是在等待这个效果。凑近她扬眉坏笑的坦白:“是我给你的换的睡衣,还给你擦了全身的臭汗。”
刘悦双手抓紧宽大的领口,惊恐而羞涩的狠狠剜了他一眼,拉起被子把自己除了头之外的部分裹了个严严实实。确定有了心理上的安全感后,对他开始了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道德伦常等等教条的训话。
他玩味的笑着、听着,在她气喘吁吁的停下后,有节奏的鼓起掌来。“口才不错,以后开会,你就代我说话了。”
不示弱的接受挑战,并恶狠狠的回敬他:“我会直接宣布齐恒裁员,从你裁起。”
他点头表示赞同,但无奈的告诉了她一个顾虑:“你还是祈祷我在齐恒的好,不然,你再让人送来,谁收货呢?”
不去追究他的用词不当。她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被人送到这里来,被谁送来的,送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努力的想破了脑袋,仍无半点儿印象。
刘悦只好向周泽扬询问。他会跟她说实话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把她形容得就像可以再利用的废品被人捡了起来,而他,正是废品回收站。
这让刘悦除了羞愤,又多了分委屈。低下头,噙着眼泪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讽刺自己: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吗?知道他为什么从不在之前告诉你任何事了吗?原来,你是再利用的废品,有资格听人话吗?人家能摆布你一下,你就该烧高香了。
两滴泪落了下来,她不想让他看到,借掀被子的动作,让被子拂过脸,把残留的泪痕擦掉,也藏了在被面晕开的水渍。
再抬起头时,脸上只有一抹周笑,周周的说:“废品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该是丢到垃圾场的时候了。”
“嗯,我不介意当个收留你的垃圾场。”他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还半开玩笑的说着。
她的反应有些激动,冲着他吼:“是,我是垃圾,可我也不想被你收留,我宁愿一把火烧了算了。”
周泽扬被吼得脸上的笑意一僵,下意识的说:“你吃错『药』了?”
他以为,她跑出去一趟,应该想清楚了;他以为,她在和他吵了架后出去遇到文谨言,在怀疑下,也没有说出真相,是对他的关心;她在文谨言面前,对提到他娶别的女人时,表现出的醋意,他以为是她对他有了感情。在秦壬面前,还着实得瑟了一番,惹得白眼连连却心底暖暖。
她怎么一见到自己就不正常了呢?哪里出错了吗?算了,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知道,她要是正常,也不会尽做些非正常人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