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下来的伊列步卒刚跑回军阵,还未站稳,便又听到身后传来“撤退”的呐喊。
听了这命令,整个军阵立即行动起来,齐齐后退,整整退了五十步这才停下,很显然,突然出现的会“喷火”的抛石机把伊列摄政王吓到了,所以赶紧退避三舍,不敢再跟之前那般靠得那么近。
经过了一个夜晚的休整,第四日一大早,战争再一次打响。
经历了昨天集中进攻的惨痛失利,这一次伊列人再次调整了进攻战术,又将云梯均匀分开,从多个不同的地方分别发起攻击。不过,却将南门、东门的两架云梯给搬了过来。三架抛石机聚集在一起,并排而立,同时发动,朝城头发起了定点攻击。
只见一块块巨石从天上急速坠下,如流星一般砸在城墙上。石头所落之处,碎石四溅,尘土飞扬,没一会儿就把这段城墙两侧的垛口、女墙砸了个稀乱。过道上面的石砖也被砸的破碎不堪,四处飞溅,里面的夯土都露了出来。
见此情形,两侧的士卒自然远远地躲开。
李元吉明白,伊列人急眼了,这是打算硬拆了。这城墙确实高,确实厚,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拆的,但是,它纵然是铜墙铁壁也经不住这样无休止的轰击,所以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经过了昨日“天火”的突然袭击,伊列人明显是吃了一堑长了一智,学了之前李元吉的应对措施,派专人紧紧盯着“天火”,一旦发现它们过来就立即出声预警。
听到警告,伊列歩卒立即飞速散开,这样一来,“天火”的命中率便大大降低,失去了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
久攻不下,伊列人越来越急,今天更盛,明显带着火气与必死之心,所以一次比一次攻地凶,一次比一次攻地猛。于是,很快就在东、南、西三个方向上皆接连取得进展,不时有歩卒登上城墙,甚至有两次已经成功攻入城墙过道。
李元吉吓得不轻,立即把城下的预备军全都招上来,补充战力,这才稍稍稳住局势。
战斗进行到下午时,一匹快马突然从西边高速飞奔而来,径直冲到伊列摄政王身前。马上的骑卒极其慌张,都顾不上下马行礼了,立即开口求援。
听了汇报,伊列摄政王大惊失色,立即招来一位身强体健的中年将军,仔细交代一番,然后大手一挥,把手下一半的人马全交给了他。
领了命令,这中年将军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带着大部队朝着西边火速进发。
看着这一幕,李元吉身体陡然一振,他知道,援军终于到了!
李元吉猜的没错,确实是大楚援军到了,而且正在前面与伊列骑军进行着激烈的交锋,而且已经初步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所以伊列摄政王才会如此惊慌,立即派兵支援。
大部队一走,伊列摄政王不敢再等了,立即下了“全体出动,全力攻城。”的死命令。他的目标就是占领这座城,然后以此为据点与大楚分庭抗礼,最终达到占领整个雍州的终极目的。然而,眼看大楚的援军已经杀到,这武威城依然久攻不下,所以也是真的急了,立即豁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与这座城决一死战。
李元吉大松一口气,刚想回头把这个猜测讲给怜儿听,哪知又见到城下的伊列歩卒突然倾巢而出,如潮水一般朝这边杀过来,他心脏猛地一跳,再次提到嗓子眼。
冲到城下后,这些伊列歩卒立即分成两半,一半立即举起弓箭,加入掩护射击的行列。另一半则径直冲到云梯下,相互推搡着往梯子上爬。
“箭雨”骤然变大,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又打了城上守卒一个措手不及,别说站起来射击了,就只露个眼睛就会被无孔不入的箭矢射成刺猬,于是也只能抱着盾牌紧紧地龟缩在垛口下。
李元吉很着急,不过也无可奈何,奋力思考了一阵后,干脆再祭出那个“以退为进,诱敌深入”的计划,于是立即命令大家死死地守在云梯两侧,严阵以待。
没一会儿,伊列歩卒真爬了上来,见无人反击,立即张牙舞爪地跳下过道。
见人跳下来,两侧的大楚守卒立即掀开盾牌冲上去,将他砍成肉酱。
就这样,伊列歩卒虽然攻的猛,虽然不停地站上城墙,但因为始终无法形成合力,所以又一次一次被轻松绞杀,始终无法有效地占领城墙。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时辰后,天又再一次黑了下来,趁着战斗形势的减缓,李元吉这才起身沿着城墙巡视一圈,最后又来到一片安静的北城墙。
见李元吉到来,年轻的守门校尉立即抱拳行礼:“小李将军。”
李元吉直接开门见山:“怎么样?下面还有没有人盯梢?”
守门校尉回答:“有,不过下午那会儿突然撤走了很多,只剩下几十个人,呐,”说着抬起手臂,“就躲在那几棵树后。”
李元吉立即抬眼看过去,只是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收回视线,张口吩咐:“好,盯紧点。”说完立即迈步离开。
怜儿很是不解,立即凑到他身边,问:“搞什么?盯着那几个人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溜下去做掉他们啊。”
李元吉轻轻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怜儿嘴唇一翘:“哼,装神弄鬼。”
回到军营,李元吉立即找到赵德海:“赵大哥,人训练的怎么样了?”
赵德海一拍胸脯:“小事一桩。”说着大手一招,把人全招了过来。
足足一百人,全是二十至三十岁的精壮大汉,他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五排,一动不动,如松一般。
李元吉扫了一眼,感觉很满意,便开口道:“不错,现在就去准备,都换上黑衣服,今天夜晚就行动。”
赵德海精神大振,立即领命:“遵命。”然后立即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怜儿大惊:“不会吧,你还真打算溜出去杀人啊。”
李元吉回答:“怎么?有何不可?”
怜儿赶紧问:“你也去?”
李元吉回答:“当然。”
怜儿立即呵斥:“你疯了,城里这么安全,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跑外面去冒险?再说了,杀了那几十个人就能把伊列人吓退?你幼稚不幼稚啊。”
李元吉咧嘴一笑:“杀他们只是顺手而已,我真正要干的事情确实可以吓退伊列人。”
怜儿立即问:“什么事?”
李元吉回答:“抓他们的摄政王。”
怜儿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赶紧问:“怎么抓?”
李元吉也不隐瞒了,立即将这个隐秘筹划了几天的大计划和盘托出:“我已经观察清楚了,那摄政王的帐篷在最后面,挨着山脚,这几天那里的警戒人数一直减少,今天下午更是走了一大半,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通过树林绕过去,把他抓了,然后逼他退兵。”
怜儿听完只感觉一阵咋舌,突然问:“前天夜晚你与赵德海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这事?”
李元吉回答:“确实是。”
怜儿有些不高兴了:“好啊,你,你,我护了你这么久,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瞒着我,真是岂有此理。”
李元吉赶紧解释:“哪有隐瞒,只是八字还没一撇,懒得说而已。”
怜儿立即开口:“那我也去。”
李元吉不愿意:“你去干什么?”
怜儿一脸不忿的解释:“你一个伤员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再说了,中途若是碰到突发情况,你一句伊列话都听不懂,怎么办?”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了好一会儿,见实在说不通,李元吉就让步了,答应带上她,但是有条件,那就是让她瞒着公主,因为他实在不想一会儿再与公主唇枪舌战。
听了这话,怜儿只觉得心中更气,又骂了一句:“花心大萝卜。”然后愤愤地走开。
这个夜晚还真是不平静,都到了亥时,伊列人依然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时不时还会派出一拨人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好在李元吉这边做足了准备,始终没有让伊列人再登上城墙。
看着城下的战事,怜儿突然问:“今天夜晚伊列人恐怕是不打算睡了,你那计划怎么办?”
李元吉却是一脸的开心:“不睡更好,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边,反而更有利于我们的行动。”说完立即转身离开,箭已上弦,终于到了该发的时候了。当然,走之前特地找到周勇,正式把这个计划告诉他。
说完,不等他回过神来,又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大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话讲完立即带着怜儿走下城墙。
直到李元吉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周勇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想说话,可人已经走远,最后只得轻轻一叹:“哎,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确实是英雄出少年。”
趁着夜色,李元吉、怜儿、赵德海一行人悄悄地登上北城墙。
见人过来,守门校尉立即兴奋地迎上去:“小李将军,都准备好了,一百零三条绳子,你看。”说着指着垛口。
众人伸出脑袋一看,垛口上绑满了绳索,绳索垂直而下,一直延伸到地面。一百零三条,李元吉、赵德海、一百名士卒每人一条,另外一条留给伊列摄政王。
李元吉很满意,开口道:“再加一条。”
守门校尉没有多问,立即命人照办。
等绳索绑好,一行人立即猫着腰走到各自的绳索旁,并排蹲好,等待着李元吉的指示。
见大家已经就位,李元吉便挥手打了个行动的手势,然后率先行动,越过垛口,拉着绳索,飞速滑下。
剩下的人二话没说,立即紧随其后,一起滑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