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里的人造未知开始活动了?”昆特叫唤起来,把状态不佳的安格挡在身后,瓦莱娜娅向前两步,裙摆下拖出大片的黑色粘液,将莉丝全身笼罩其中。
“不,不是,这太突然了。”她转过头来望向安格,“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是巫术的施术者。”安格背靠房间冰冷的墙面,大口呼吸着。
“可她不是巫师。”昆特提醒道,同样的话就在不久前安格也说过。
“巫师只是能够与未知沟通,但能够与未知交易的精神人人都有。”安格稳住身形道,“她经历过很多次仪式了,如果她每次都是被选定的未知载体,那她很有可能能做到与未知沟通,在某次仪式中成为了仪式的主导,既是祭品,也担任施术者的身份。”
新月教人造未知的目的与莉丝想要孩子的心愿重叠,由巫师主导的仪式因为莉丝的执念被替代,可是没有任何人察觉。
“所以我们同时得到了施术者、祭品和成果?”昆特说完自己都觉得有问题,转头望向安格,“所以刚刚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她既是施术者又是祭品,那她的孩子应该在肚子里,怎么和你弟弟有关系?”
安格指向地板上那摊半透明的液体,脑海中是刚才的经历,那暗红的温暖环境还伴随着心跳声,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莉丝的湖面,一个处于孕育期的子宫。
“她没有生育功能,她的子宫里全都是凝聚的未知。”
仪式是成功的,但未知凝聚在她子宫内却无法形成生命,而同时,新月教的受害者,包括贝拉在内的那一批受害者,身上的未知残留久久不散……
“那些受害者也是仪式的祭品,因为施术者改变所以实际上仪式一直没有停下,未知在她身上无法回应祈求,于是开始侵入其它的受害者,许多受害者出现了假孕的现象……”
而这其中,受到未知侵入的不止是活人。
“安德烈……”安格逐渐面露担忧。
“你弟弟真是她的孩子?”昆特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不,安德烈是个腹遗子。”安格记得贝拉亲口说过,她是在离开时捡到的安德烈,她相信贝拉没必要说谎,“他的生母在怀孕的情况下死去,安德烈原本会因为母亲死亡而死去,并在这过程中受到未知的侵入,而有一种情况,孕妇在死后因为腹内膨胀,被气体推出体外……”
于是,原本应该死去的孩子重新呼吸到空气,生的欲望让他哭喊着。
“通过献祭假死状态的意识被未知吞噬,再让这个意识直接在未知中复活……”
安格还记得他在治安局里读到的档案。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昆特直愣愣的看向莉丝:“但是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停下仪式……”
房间中一时安静下来,莉丝在黑色的覆膜中徒劳挣扎,瓦莱娜娅眉头皱起,望向脚边:“那就麻烦了。”
昆特也露出严肃的神情。
情况变成了最糟糕的那种。
黑色粘液的覆膜散开,莉丝已经变得和安格刚开始进来时一样,眼神平静而呆滞,只是这一次,她的状态要差上很多,头颅低垂,毫无生气,要不是未知依旧聚集在她身边,安格都会以为她是死物。
两个根植园成员的目光落在了安格身上。
“这是群体献祭。”瓦莱娜娅说道。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词汇。
“什么意思?”安格问。
昆特摊开手:“简单的说,如果仪式不停下,所有的祭品都会死。”
“……那为什么不把仪式停下呢?”
安格不会同情莉丝,她犯下的罪行足够得到一个死刑,只是两外两人的表情含义相当明显:仅仅是杀死莉丝也无法结束这场仪式。
“有什么额外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帮忙调查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如果是为了贝拉,他不介意再做一次义工。
正打算开口的瓦莱娜娅被昆特插话:“我先给你解释一次。”
“巫术的必要条件是仪式和祭品,施术者并不是必要条件,你明白吧?”确认安格点头过后,昆泰背向莉丝,抬手指示道,“如果施术者不愿意主动停下巫术的情况下,巫术的效果会持续到祭品全部耗尽。”
“群体献祭最麻烦的地方就是祭品太多,而且很多时候献祭者为了仪式不被破坏,会把祭品分散在各个地点。“昆特举了个例子,“你应该看到过,很多小说中破坏世界的巫师组织都会在各个地点同时举行献祭仪式,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你们一般是怎么解决的?”安格不认为根植园没有解决的办法。
“第一种,销毁所有的祭品。”瓦莱娜娅推开挡在身前的昆特,开门见山地道,“第二种,让施术者主动停下巫术。”
“瓦莱娜娅,直接让他来决定也……”昆特跑回瓦莱娜娅身前,试图阻止她继续讲解,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具体到这次的事件里就是要么把所有的祭品找回来,交给我们处理。”瓦莱娜娅并不理会昆特的阻挠,她高挑的个子目光正好越过昆特看向安格,“或者,在莉丝当前已经受到未知侵入,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情况下,把安德烈交给我们,我们会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孩子,主动停下仪式。”
昆特安静地停在了原地,默默看向安格。
“……然后呢?”
瓦莱娜娅思索了一会儿,诚恳道:“我们没有接触过安德烈这种形式的人造未知,他的状态目前是稳定的,我们只能以最坏的结果来猜测。”
“根据根植园的规定,莉丝必须被处理,我大概率判断目前状态的莉丝,在与安德烈接触或离开的情况下会产生异变,会有不可避免的战斗,作为安德烈的创造者,近距离接触下,施术者的死亡和异变都会影响安德烈的状况,他很难活下来,即使活下来,作为人造未知,他必须由根植园进行处理。”
“你们的处理是指……”
他实际没指望被回答,这个问题再浅显不过,人造未知同样是未知,失控的人造未知更没有保留的理由。
“其实……还可以请乔斯林先生帮忙,如果是乔斯林先生的话,可以让莉丝直接停下仪式。”昆特试着提出其它的解决方法,而瓦莱娜娅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轻轻摇头,“乔斯林先生更加没理由留下安德烈。”
瓦莱娜娅再次越过昆特,走到安格面前直视他的双眼。
“你是我们的合伙人,这次事件的主要解决人之一,更是贝拉和安德烈的家属,你有权做这个决定。”
“正是因为他是家属,所以这个决定……”昆特想要反驳,但瓦莱娜娅的眼神让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瓦莱娜娅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相信安格作为退役军官,明白这种情况的应对。
但安格不由退了一步:“我帮你们查这些事……不是为了做这个选择……”
该让真正的安格来选吗?是他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贝拉,贝拉和受害的女孩儿什么也没做错,安德烈也什么都没做错,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不满一年,他……更重要的是,贝拉是安格的亲人,但安德烈才更接近“他”的亲人。
人造未知……他们都是死而复生的人造未知。
如果什么都没有做的安德烈必须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他呢?操控着安格身体的这个灵魂呢?
“你当然可以不做,根植园履行权利不需要采取别人的建议。”瓦莱娜娅轻轻点头,“你只是拥有这个选择权,用于不用你可以自己决定。”
“可已经半年了,安德烈的情况一直是稳定的,莉丝也没有……“
莉丝没有?没有造成危害?一个多星期前,一位精神错乱的受害者已经以尸体的形式被找到,伴随的小型未知还对一位治安官造成了伤害。
影响和危害一直都在,一直在缓慢的持续进行……
她看出了安格心中的犹豫不决,淡淡说道:“未知事件的解决必须如此,我们无法控制未知,而未知的影响远比你所想的要恐怖,即使是今天我和塔什的战斗,早就有不知多少人受到了影响,你能保证安德烈现在、未来都能控制自己不影响到普通人类吗?”
安格退靠在墙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