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宿舍楼下,就见郑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林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清浅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他,问道。
郑宇:“先生告诉了我,您的考试时间,我在您考试结束后就来了。”
“辛苦了。”
郑宇把她送到了靳家的宅院门口,一下车,久候多时的管家就忙是招呼着佣人,帮林清浅搬行李,又热情的引着她穿过庭院,走进了正屋客厅。
“老夫人昨儿一听说您今天放假要回来,就忙是招呼着我们打扫了您的房间,今儿一早啊,又亲自给您炖了一盅鸡汤,您先回屋歇歇,一会儿热好了,我再去叫您。”
“爷爷奶奶和叔叔阿姨呢?”
管家帮她推开了二楼正中的房门:“中午吃完饭,公司有事,家主和夫人去公司了。老爷前天晚上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这两天在斋戒,眼下正和老夫人一起在佛堂呢。哦,还有北笙少爷,他今晚也回来吃饭。”
管家说完,得体的向门口站着的佣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把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放在了一进门右手边的衣帽间里。
“林小姐,要没什么事,我们就先下去了,您好好休息。”
林清浅微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了。”
管家走后,她把手里拎着的书包,随手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忙是左右脚互踩后跟,脱了鞋,三两步跳上床,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脸埋进了松软的被子里。
直到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才抬头把下巴垫在床上,向前伸手,努力抓住了床头摆着的系着红色领结的棕色泰迪熊,她把小熊扯进怀里,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把它举高,傻笑着小声问:“二胖,想我了没?”
她看着泰迪熊的笑脸,等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学着想象中小熊的语气道:“想你啦!”
在自言自语了几句后,林清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美颜相机,挑了个可爱的滤镜,和泰迪熊一起拍了几张合影,然后挑了她表情最好的一张,发在了宿舍群里,报平安:我到家啦!
楚宜秒回:羡慕,我也想躺在大床上。
林清浅:你上车了吗?
楚宜:上了,火车上人好多,我旁边坐了个小朋友,正在看小猪佩奇,我在和她一起看。
林清浅:那你倒是不会无聊了,苏染呢?
楚宜:@超级猪猪侠
超级猪猪侠半天没有回复,楚宜:估计是上飞机了。
和楚宜聊了一会儿,林清浅有些犯困,正好楚宜的手机也没电了。
两人结束了聊天,林清浅放下手机,又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终于还是眼皮打架,没撑住,睡着了。
在睡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奶奶下葬的那天……
天阴沉沉的,飘着蒙蒙细雨,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湿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松树,草坪,和泥土的味道,以及一种说不上的死气……
那天,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胸口别着白花,怀里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在撑着一把黑伞的陵园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小心翼翼的把奶奶同爷爷合葬在了一起。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最为疼爱她的爷爷,而在这处狭小的墓穴旁,永远沉睡着的还有她的父母和哥哥。
因为哭得太多,她已经有些麻木了,眼泪也好像流干了。
在只有雨声噼啪的静谧氛围里,她听见身后,在前来送奶奶最后一程的亲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她,语气很是刻薄。
“这个浅浅,原来这么冷血呢,平时倒真没瞧出来。你看她今天一滴眼泪都没掉,真是个白眼狼,亏得她奶奶平时还最疼她,还要把公司,产业全都留给她呢!”
另一个人道:“留给她又有什么用,一个刚成年的小孩,什么经验都没有,林家这么大的家业,她怎么可能守得住!我要是老太太啊,还不如把家业交给表少爷一家去打理呢,说不准还能败落的慢些。”
“欸,我听说啊,老太太最后清醒的时候,把这个小孙女和林家的产业一起托付给了世交靳家,这靳家的生意可比林家大多了,他们随便派几个人去管管,林家也败不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靳家再能耐,有什么用?他们有什么立场管林家的生意。再说了,靳家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到最后林家这些产业到底该如何分配,不还得是姓林的说的算。”
“确实,而且啊,照我看,这就算是世交好友,在利益面前,也很难不贪,就怕林清浅这个小姑娘,别回头被靳家卖了,还帮人数钱。”
……
林清浅听着心中不悦,可又明白他们说的确实是自己眼下面临的困境。
但比起这些平时也没来往过几次,还总是从她家打秋风的所谓亲戚,她从本心而言,还是更愿意相信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靳家长辈。
葬礼结束,雨也越下越大,前来吊唁的所谓亲朋在或虚伪,或怜悯的做足样子,安慰了她几句后,也纷纷离开了。
她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字和爷爷奶奶黑白遗照上的慈祥笑脸,孤独无助的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似乎也真的只剩下了她自己。
“浅浅,我的浅浅呀!”
她有一瞬恍然,一回头只见靳家爷爷奶奶被靳家叔叔阿姨搀扶着,正从远处蹒跚走来。
她原以为自己哭不出来了,可在看到长辈们的那一刻,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转身向他们跑去,靳奶奶把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哽咽着安慰道:“好孩子不怕,你还有奶奶呢,我们都在这儿,走,爷爷奶奶带你回家,不怕,乖。”
当晚,她拎着行李住进了靳家。
这年冬天,南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年节未过,靳家对林家公司的经营代管就出了问题。
因为靳家没有正当的立场和名正言顺的身份来帮她主持林氏大局,所以那些欺她年少,又贪得无厌的亲戚,就一直抓着这点不放,处处针对。
靳家的管理层也由此在林氏集团的工作处处受阻。
如果一旦没了靳家的帮助,林清浅也会彻底失去对公司的控制。
没办法,靳北笙的妈妈江念锦突然提起了二十多年前,两家曾当玩笑商量过的要结亲家的事。
如果林清浅能和靳北笙结婚,靳家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和名正言顺的身份去帮林家了。
只是靳北笙和林清浅年纪相差十岁,靳北笙又常年在国外,鲜少回国,两人并不熟识,所以她怕林清浅会不同意这桩婚事。
但没想到林清浅在听说或许联姻能帮她守住家业时,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林清浅和靳家人坐在一起给远在国外的靳北笙打去了视频电话。
她全程低着头,靳北笙也没说话。
只在听长辈们说完目前情况后,沉默了良久,靳北笙问了她一句:“你也同意?”
林清浅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我很快就能独当一面的,请你帮我。”
半晌,靳北笙说了句:“随便。”
过完年,春天,靳北笙回国和她领了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