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林清浅不禁缓缓攥起了手,但只一瞬,她又恢复了镇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沉吟了良久,她道:“赵爷爷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我的长辈,比家人还亲。我理解赵叔叔和婶婶你们想让赵爷爷回来养老的心情……我……没意见,只要赵爷爷同意,随时可以退休,我不会薄待了他,以后他也永远是我的家人,养老送终,我林清浅也会尽一份孝。”
她捧着茶杯的手又紧了紧,骨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哎呀,那就太好了,林小姐,谢谢您愿意放我爸回家。”
林清浅笑着摇了摇头:“赵叔叔客气了,我奶奶以前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赵爷爷愿意留在林家,是因为和我们有情谊,他是自由的,永远都是,林家不会束缚任何人。”
除了林家人自己。
……
赵爷爷送她离开时,林清浅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赵爷爷说:“等过完除夕我就回去,大年初一,爷爷陪你一起回祖宅,看谁敢欺负你,过年啊,要是在靳家受了委屈,就给我打电话,爷爷开个车就过去,把你接回来,咱们一起过年,不看谁的脸色!”
林清浅眼眶泛酸,她保持着笑意,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有赵爷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信封:“这个是新年礼物,差点儿忘了,您千万要收下,这是我和赵叔叔抢了您,该给的补偿,您只有收下了,我才敢不见外,心安理得的接受您给的好。”
赵爷爷笑着叹了口气,接过了信封:“你这孩子啊,倒是把你奶奶的客套学了个十足十。”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爷爷给不了你给的这么多,但别人家孩子有的压岁钱,我们家浅浅也一定得有。”
“谢谢爷爷。”林清浅把红包装进口袋,用力拍了拍:“我会用爷爷给的压岁钱去买零食吃的!”
赵爷爷帮她拉开了后座车门,满脸慈爱:“回去吧,一会儿该天黑了,感冒刚好,可不敢再吹风了。”
“嗯。”
上车后,赵爷爷帮她关上了车门,又敲了敲前排的车窗,仔细交代了司机几句。
林清浅朝他挥了挥手。
车开了,她转头看向窗外,赵爷爷也离她越来越远,眼泪有些绷不住,落了下来,她忙是伸手擦去,急匆匆的粉饰太平。
装着赵爷爷给的红包的口袋,莫名沉甸甸的……
到家后,林清浅把准备好的另一只信封给了司机,说了句新年快乐,也给他放了假。
第二天早上,靳北笙来楼下接她一起回靳家老宅,林清浅照旧一路和他说说笑笑,就好像之前从没和他生过气,闹过别扭一样。
晚上吃完饭,她跟着靳北笙一起走进了后院的玻璃花房。
腊梅开得正好,靳北笙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剪下了几根打着花苞的枝杈,拿回了茶台前,又修剪了一下,插进了提前准备好的白瓷瓶里。
林清浅坐在他对面,用手托着脸,看着他的动作发着呆。
“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没有赵爷爷陪着我了,该怎么办?”
“赵爷爷为什么不能陪着你了?”
林清浅回神叹了口气:“赵爷爷岁数也大了,早就过了要退休的年纪,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家庭,总不能真把一辈子都奉献给林家吧?凭什么啊?”
“会哭吗?”
“什么?你是说赵爷爷离开林家吗?”林清浅放下胳膊,把手撑在椅子上,耸了下肩:“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离别经历的太多了,可能多少有点儿免疫了吧。”
“难过可以哭出来,至少在我面前,没人会觉得你脆弱。”
林清浅轻笑了一声,伸手揪下了一朵腊梅枝杈上的花苞:“还是算了吧,习惯性依赖可从不是个好习惯。”
沉默了半晌,靳北笙放下了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刀,声音有些闷:“从我这次出差回来,你已经很久没和我待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特别开心的笑过,没说过很多话……你是打算不喜欢我了?”
林清浅垂眸,指尖碾碎了那朵花苞:“我说我还没消气,你信吗?我心眼可小了,小时候我哥故意捉了一只虫吓我,我第二天就去买了一条仿真蛇丢进了他的被子里,都把他吓哭了……”
“要怎样你才能消气?”
林清浅抬眸,含笑望着他:“那我反问你,你为什么想让我消气?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想从我这里得到亲吻拥抱,享受被喜欢被仰慕的感觉?”
“我只是……”
“只是什么?因为责任,和自己对长辈们以及我哥,做出的会照顾我的承诺?”
她叹了口气:“你傻不傻啊,我想听的,你说不出来,你给我的,我又不想要,干嘛啊?和受虐似的,非得和我开启这种话题,咱们就这样相处着,不提爱,不提喜欢,不好吗?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靳北笙低头笑了笑,指腹轻捻着横搭在手上的,那段佛珠正中的红色玻璃珠:“确实,但以后,我不会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了。”
“哦,知错能改就行,但也不用太强求,毕竟很多正事,还是挺重要的。”
“浅浅……我……”
“唉,我的哑巴新郎,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可爱,还有哦,浅浅这个名字啊,长辈们叫是挺亲近的,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只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你还是叫我林清浅比较好听。”
她起身拽了拽衣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北笙哥。”
“林清浅!”
“怎么了?”
“你不想听新的故事吗?我最近找到了一本你可能会喜欢的书。”
“算了吧,我最近睡眠挺好的,不需要被哄睡了。”
靳北笙站起身来,跟着她走到了花房门口,林清浅握着门把手,顿住了脚步:“要不……你主动抱我一下,我考虑考虑?”
等了一会儿,靳北笙没有动作,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算了,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也不知道这个什么该死的情债,到底是为了折磨你,还是折磨我,看来,我也得吃吃素了。”
说罢,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只觉背后一暖,落进了靳北笙的怀抱:“你干什么?就这么不想自己睡?”
“我不想看你难过。”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嘴硬,你也确实蛮厉害的。”她转身,把胳膊探进了他敞开的大衣衣襟里,环住了他的腰,脸也埋在了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他身上的香味仍是这么让人安心。
“至少你的怀抱,我还是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