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宋氏那里出来,又去找严芷心了?”男子清润嗓音响起,语气十分轻柔,但话中的意思却让屋里一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贸然插话。
长青低低应了一声。
严鸣像是轻笑了一声,而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随她去便是。”
长青犹豫了一下,问道:“您确定不用另外安排人盯着吗?万一少夫人与她勾结,如今少夫人又是离您最近的人,万一……”
严鸣淡淡看他一眼,片刻后,才不紧不慢道:“之前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长青闻言,面色露出几分忐忑来,迟疑片刻,才谨慎回答道:“此前少夫人并未怎么在外人面前露面,之前咱们与师府井水不犯河水,里面并没有咱们的眼睛,所以……”
有关沈半夏的事情,怎么查,查到的都只有明面上的那些事。
她的医术怎么来的,到底如何,是真自学还是背地里另有人教导等等,这些……查不出来。
想起这事,长青也是心中心中发苦,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严鸣道:“咱们的人在查少夫人的事时,倒是发现另外又一波人在偷偷打听少夫人的事,后来追根溯源,发现跟那位身边的陪嫁嬷嬷扯上了关系。”
严鸣闻言,平静道:“她就没想过遮掩自己身上与传闻不符的地方,我会发现,宋氏自然也会察觉。宋氏为我寻了这么一门亲,目的不纯,如今事实与她想象的相差不小,自然会寻找缘由。”
长青问道:“那,公子,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严鸣身体微微向后,斜斜靠在朱色红椅上,一手端起一盏清茶递到唇边,一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露在衣袖外的肌肤与那红色交相辉映,白的令人心惊。
他浅浅抿了一口茶,没什么血色的粉色唇瓣被水润湿,眸中暗色一闪而过,声音温柔如水:“做什么呢?我们都查不出来的东西,要是能被她查出来,岂不是显得你很无能?”
长青:“……”
您说的很有道理。
长青自认为,自己还是没那么无能的。
严鸣想起方才长青说的话,又将话题拽了回来:“她去严芷心那,一会儿你让人注意着些那边的动静。”
长青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担心少夫人会发现那件事?”
严鸣:“谁知道呢。”
长青噤了声。
另一边,沈半夏踏进了严芷心的院子。
今日严芷心清晨醒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因为她感觉自己今日好似比前几日要舒服不少,胸中那种仿佛一直喘不过气的感觉缓解了许多,像是即将痊愈的征兆。
说起这件事,严芷心心中也有些懊悔。
当时她其实也没想太多,只是肩膀的淤青让她越想越气,回忆起沈氏那张脸,怎么想都觉得当时她冲着自己笑的时候,满是嘲讽的意味。
她本来就对严鸣这个大哥看不顺眼,尤其在偶然听到父亲与母亲私底下谈话时,让母亲给这个大哥准备田产铺子的时候,她就有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严鸣分走的感觉。
这让她很不爽。
尤其在发现母亲当真开始将自己名下的几间铺子收拾收拾,像是真要给严鸣的时候,那种不痛快就更加明显了——严鸣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克母的废物罢了,凭什么来分她以后的嫁妆?
严家以后都是她兄弟严咲的,严鸣这样什么都做不了还靠着严家供养的废物,在他们母子三人面前就该摇尾乞怜才对。
偏因为严鸣的存在,她这个严家嫡女在外面还要总是被提醒,她的母亲不是原配,她家中还有一个原配嫡子,她与兄弟严咲天然就该比严鸣低一头。
幼时严芷心就不喜欢这个兄弟,长大之后,严芷心就更不喜欢严鸣了。
她不喜欢严鸣,自然也就不喜欢严鸣娶回来的妻子,只觉得他们天然就应当是敌对的。尤其在严芷心试图在敬茶时将对方压下去,却并未成功的时候,这种厌恶便进一步加深了。
在打开窗户迎着冷风吹的时候,严芷心的想法还很简单——新婚第一日就将小姑子气的病倒,沈氏还想有什么好名声?
严芷心自认为这世间,尤其是这世间女子,就没一个不看重自己名声的。
沈氏让她不痛快,她当然要报复回去。
只是严芷心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她当时觉得自己只是稍稍吹了会儿风,略感不适,请了大夫之后,稍稍运作一番,这事情也就能解决了。但没想到,只是稍稍吹了一会儿风罢了,自己竟然就起了高热,差点把人都给折腾没了。
而且,她也没想到,自己在那想着怎么坑沈氏一把的时候,沈氏竟然直接就与严鸣去了庄子上,一点都不客气!
之后,严芷心好不容易退了热,这几日一直喝药,虽然没发热了,但人也一直虚弱无力、胸闷气短,便是请了大夫过来,也只说要慢慢调养,除了喝药也没别的法子,叫严芷心又气闷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今日明显感觉好了许多了,严芷心正想着叫丫鬟们将这几日送过来的帖子拿来看看,看看有没有找她出去玩儿,等她好了她肯定是要赴约的,结果就听到门口有人通传,说是沈氏来了。
严芷心:“她来做什么?”
话音才刚落呢,沈半夏人便已经出现在房中,款款走到严芷心床前不远处,声若莺啼:“听说妹妹病的有些严重,我便过来看看。”
严芷心看见她,顿时觉得胸口一堵,张口要说什么时,先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连忙咳嗽起来。
丫鬟们自然连忙上前帮忙,沈半夏将她们忙成一团,也不介意,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在室内扫了一圈,非常自然地寻了一张凳子坐下,这才又细细打量了一眼室内。
瞥见一旁长案上放着的一个小香炉,沈半夏身形未动,眼里笑意却深了几分。
她还想给严芷心下毒的人是用的什么手段呢,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