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未明,抚月阁的守门人看着天色起床准备开门,虽然不会有人这么早来拜访,但他们却必须要在卯时准备妥当,开门迎客。
晨起,街道上雾蒙蒙的,守门人打着哈欠开了大门,左右看了眼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准备找个角落眯上一会儿。
没等他收回视线,便看到那路口有两道身影缓缓而至,他眯着眼仔细看看,那两道身影越来越接近,他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为震惊。
当那两人原原本本的站在他面前时,守门人已经大声叫嚷着跑去回去。
“阁主回来了!”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拂柳城的人们尚且还在睡梦中,抚月阁的人却已经惊醒,侍女们为两人端来热茶,老管事也被人惊醒,匆匆洗漱过后便跑来,看见的的确确是阁主后,连忙叫人去通知裴姿颜。
他整理好医馆,恭恭敬敬的走到两人面前,一鞠躬道:“见过阁主。”
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且修和朝欢。
此时的且修已经恢复成抚月阁阁主的样子,一身玄衣,眉目冷淡,叫人看不透他的所想。在他身后,朝欢一身麻布衣裳,扎着简单的发髻,眉目清雅,即使身着朴素却也肝不了她的风姿绰约。
这女子随阁主一同回来,老管事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问,谁人不知阁主身边的女人向来只有那位一人,如今这人站在阁主身后,其特殊性不言而喻。
且修一点头,他随意道:“其他人都退下吧。”
转头却对着朝欢问声说着:“累了吗,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安排人带你去休息。”
听着这话,老管事心里一咯噔,他不敢多说,把其他人都叫退了,只留自己在门外伺候,他低眉颔首,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屋内只剩且修和朝欢,两人落座后,且修下意识的想给朝欢倒杯茶,这只是他在那间小院子里时养出的习惯罢了,可朝欢一挑眉,便压住了他伸出的手。
她将且修的手推回,自己抬手为且修倒了杯茶,和小院子里那些简陋的粗茶不一样,抚月阁阁主财大气粗,衣食住行样样精致,这茶也是难得的精品,普一倒出,屋内便有股芳香蔓延开来。
且修看她这样,心神一动,他的目光扫过门外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便叹气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本该是我报恩与你,你不用如此的。”
朝欢把茶杯递给他,面上依然一幅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她面容清冷,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那种献媚感。听见且修的话,她抬起眸来,纯黑的眸子宛如落了星子般,看得且修一怔。
她道:“我不过一个普通人,公子贵为抚月阁阁主,我不敢高攀。”
“至于这救命之恩,公子愿意收留小女子,给小女子一个落脚之地,小女子便感激不尽了。”
那茶杯递到面前,水雾袅袅朦胧了朝欢的眉眼,那清冷的眼也带着几分柔情,且修接过茶杯,下意识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他不说话,朝欢也没开口,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
不过这份安静并未维持多久,一炷香后,有脚步声自远处响起,朝欢抬头去看,只见一名青衣女子走在领头,身后跟了数十人。
那女子容颜昳丽,眉目深刻宛如精雕细琢之作,发髻上珠钗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发出一阵悦耳的脆响,她穿着一身绿色锻裙,腰若流纨素,走近时还能嗅到一股幽兰般的香甜。
她走到门前,老管家便尊尊敬敬的点头哈腰道一声“裴姑娘”
裴姿颜一挥手让其他人都止步,自己进了房间内,看见屋内的且修,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阁主,你终于回来了,姿颜便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她声音清音娇柔,加上脸上真切的关心,旁人是一点都挑不出错。
且修恢复了记忆,自然认出她是谁,只是裴姿颜虽好,性格却过于强势,并非他喜欢的人,不过看到对方如此关心他的样子,且修还是忍不住软了心。
“嗯,我不在的时候,抚月阁可有发生什么事。”
“自然安好,我一听闻阁主出事便立刻赶了回来。”裴姿颜喜极而泣,她正准备说什么时,忽的看见了且修身后的朝欢。
她一挑眉,好奇问道:“这位是···?”
且修看了眼朝欢,见对方面色淡然,便介绍到,“这位是祝舒姑娘,我这次遇袭,命悬一线,多亏了祝姑娘照顾我,我才能捡回一命。”
这是两人商量过的,只是将这段过去里的属于孩子们的那一部分真相匿去了。
裴姿颜面色如常,听到朝欢是且修的救命恩人时,嫣然巧笑,上前一步拉起朝欢的手,亲昵道:“原来是阁主的救命恩人,阁主的恩人,便是我裴姿颜的恩人。祝姑娘若是有什么用得上姿颜的地方,尽管说尽管提。”
朝欢心里有些诧异,但面上还是和裴姿颜迎合着,且修见两人谈笑的样子,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
这次回来,两人计划着引出且渊来,朝欢说,以且渊那种掌控欲极强的性格,他必然会在且修身边安排眼线监控且修,如果能找到那眼线,便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且渊。
朝欢以且修救命恩人这一身份进入抚月阁,以且渊的性格,必然会调查她的一切,而这,恰恰中了昼空尽的陷阱。
昼空尽说,男人都会沉迷于神秘,越是神秘他们越无法自拔,他们的好奇心会引导他们不断的去接近那真相,即使是死。
昼空尽说,你就要成为那最大的秘密。
最后,朝欢被且修安排在抚月阁住下,她作为阁主的救命恩人,有阁主的命令,自然享受着最高的待遇,光是来服侍的侍女便有十二个。
朝欢看着房间里整整齐齐站着的十二个侍女,眉头一皱,只是挥挥手让她们离开。
侍女们受了命令要照顾好朝欢,可朝欢不喜欢这么多人在眼前晃,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人,穿衣洗漱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完成,于是无论侍女们如何,朝欢都回绝了她们的照顾。
叫退了侍女,朝欢坐在桌边,房间大得出奇,名贵的物什随处可见,就连地毯据说也价值不菲,她环顾一周,不适应极了。
虽然说其中有部分是作为角色的不适应,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朝欢真的不习惯住在这么好的房间。
昼空尽的确也很富有,他在魔界那边有一座巨大的宫殿,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出来都是可以引起众人疯狂的宝物,但这些年朝欢并未好好住在那里过,她一直被昼空尽带着到处跑,做着各种特训。
所以现在一时住着这么奢华的房子,她倒是不习惯了。闭上眼不愿去看眼前眼花缭乱的房间,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着接下来该如何。
昼空尽给的命令只有一部分,他似乎查到什么一般很着急的离开,只说会让连云澜来找她,届时也会传递下一部分的计划如何。
现在她的任务,只有尽量在且修身边,装作对且修很重要的样子,看能否引出那隐藏在暗中的且渊。
且渊。
念着这个名字,朝欢只觉得头更痛了,她叹了口气,睁开眼准备倒杯茶喝喝。
刚才侍女们拿茶叶时她便注意到了,这里的茶叶有安神宁心的效果,她现在有些不适,喝些茶正好。
她站起来环顾一圈,刚才的茶叶被侍女们放了起来,只是那些侍女现在都被她赶到外面去了,她一时也没找到茶叶放在哪里。
朝欢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正准备出去叫人时,却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那青衣的女子,正是刚才见过的裴姿颜。
她看见朝欢,面上带着些意义不明的笑,朝欢下意识的皱起眉,却见那裴姿颜一步步走进,身后的门也忽的关上。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步步走进的裴姿颜,朝欢心里忽的有些慌乱,和刚才在且修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妙的压迫感,她忍不住出声叫道:“裴姑娘。”
裴姿颜随着她这一声叫停下了脚步,站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笑盈盈的看着她。
朝欢见她停下了,下意识松了口气,只是面上依然有些警惕的望着她,或许是对方给朝欢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朝欢语气不善道:“裴姑娘有何时吗?”
“当然有。”
裴姿颜应下,她环顾一圈,对朝欢说道:“祝姑娘是阁主的客人,自然也是抚月阁的客人,若是祝姑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自然要为祝姑娘赔礼谢罪的。”
她的手指搭在桌上,这张桌子是以千年黑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水火不侵,本是珍贵之物,可是抚月阁却拿来做了桌子,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裴姿颜拂过桌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深色的桌布上,宛如上好的玉石一般,她抬起头,对着朝欢一笑:“不知祝姑娘是对姿颜的安排哪里不满了,怎么把服侍的人都给赶走了呢。”
朝欢便知道她是来试探自己来了,她冷硬道:“裴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只是个普通人,不习惯有人照顾罢了,并非姑娘哪里做的不好。”
她想了想,又指着这豪华得过分的房间道:“若是还有什么,便是这房间了,这房间太大,东西太多太华贵,我住不习惯。”
她这般淡然的说出这番话,倒是引得裴姿颜愣了愣,她看了看这房间,片刻后捂嘴轻笑。
朝欢看她笑,还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却听裴姿颜说道:“我也觉得这房间太花俏,住在这里的人生怕弄坏什么,小心翼翼的住起来一点也不舒畅。”
裴姿颜见朝欢愣愣的,便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不等朝欢反应过来,便说道:“走罢,我带你去普通的客房住,这里本就是阁主招待贵客的地方,不太适合久住。”
愣神之间,裴姿颜已经带她出了那华贵的院子,两人身后跟着数十位侍女,裴姿颜走着走着便觉得身后人太多,嫌烦,叫人都回去了,于是便只剩了她们两。
一边走,裴姿颜一边说道:“这边的院子清静,没什么人打扰,虽然自然是没刚才那里舒适,不过也算不错了。”
朝欢却无心听她解释,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皱着眉。
她现在,都有些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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